楚昭忍不住噗嗤笑了下道:「你倒知道这官场道理。」
双林道:「这做官自然是有学问的,今日圣驾游湖,虽然没有大张旗鼓,地方官怕御驾有失,定然是暗中清了场的,只怕连水里都给筛过了,普通平民百姓自然进都进不来的,这下头的百姓,定然大多是当地乡绅或是低级官吏以及家眷家仆们,下边人用了心,陛下也合该给点面子,省得他们白白安排了。」
楚昭被他逗得发笑,含笑站起来道:「也罢,朕出去应应景吧,至少让跟着朕出征的将士们得点百姓拥戴,以后更奋力报国些。」
双林点头叹道:「果然是盛世明君……帝王心术,难得糊涂啊。」
楚昭忍俊不禁,伸手过去掐了下他的腮帮子,才走了出去,天枢早已调集了护卫急急忙忙围了上去,双林在舱房里过了一会儿果然听到外头万岁万万岁的欢呼声,果然这古今颂圣,都是一个套路,忍不住自己笑起来,却忽然听到舱房门口敲了敲门,他站了起来出去开门,却看到裴柏年站在门口,一脸紧张。
他吃了一惊笑道:「原来你也随陛下出征了?」
裴柏年拉了他的手,满脸严肃将他一直拉出门外,迅速地往画舫边上一处小楼梯往下走,一边低声道:「没时间了,我知道你被陛下逮了回来,等回了京就没这么好的机会了,今日这大好时机,我已安排了小船,你赶紧上船和我安排下的人离开,船上给你准备好了路上吃用的东西……」
双林被他一路拉着不明所以,跌跌撞撞一直拉到了画舫最底层,果然看到旁边泊着一只小船,船上有个渔夫戴着斗笠披着蓑衣并不起眼,他又惊讶又感动:「今天这一出,是你安排的?」
裴柏年匆匆道:「嗯,我给知府含蓄地说了些颂圣的关节,他以为此为进身之道,便安排了这出,我才好想法子教你脱身,你快走吧,冲了就走不掉了。你放心,陛下猜不到是我的……」一边就将他往小船上推,他从军多年,身形高大,力气也足,双林腿脚还没好利索,居然抵挡不住差点就被他直接推上了船,忙拉住了画舫边的栏杆上稳住身形,笑道:「你真是误会了……陛下待我不是你想的那样……」话未落,忽然嗖的一声,一支羽箭闪电般从裴柏年耳边抆过,箭破空而来,风声很尖锐,箭上的力道应该十分强劲,嗖的一下深深插入了船舷上!
裴柏年眼疾手快,忙拉了双林往身后一躲,两人擡头望箭袭来的地方看去,双双都变了色!
只见楚昭高高站在画舫顶层凭栏处,身姿挺拔,大袖被风灌满,左手里持着一张弓,右手上仍扣了一根箭,面沈似水,冷肃漠然,冷冷看着他们两人,而他身后的英顺面白如纸。不过刹那,天枢已带了数人拿着武器围了下来,将裴柏年和双林围在了中间,裴柏年想不到楚昭居然回转得如此之快,脸色也变白了,双林轻轻叹了口气,将他推到一旁,低声和天枢道:「求您转告陛下,切莫为难裴将军,是个误会。」
天枢脸上表情十分无奈,只叹道:「公公请恕在下无礼了。」一边摆手让人上来,几下将双林和裴柏年以及那小船上的渔夫都捆上了,却将双林先让人带回了舱房上。
双林心里十分担心裴柏年,却被捆了手脚蒙了双眼关进了一间小房内,也不见楚昭进来,门口只是紧锁着,没人敢进来,只感觉到了船只一直行驶,到了岸,他被押进了轿子,一直送回了住着的地方,放在床上盖了被子,屋子里鸦雀不闻,他心下暗暗着急,虽然心里清楚裴柏年家世背景雄厚,楚昭不会轻易处置他,但却也害怕楚昭会一时冲动,然而这个时候只能等楚昭回来才能解释清楚,只能静静等着。他曾经失明过,这样长久的黑暗,他已经许久没有体味,黑暗似乎延长了等待的时间,他彷佛又回到了从前那失明的时光,整个人恍惚而不安。
黑暗中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双林才听到有人进了来,他有些费力的转过了身子,闻到了楚昭身上熟悉的香味贴近了他,伸手替他解绳子,一种类似於从前失明之时养成的依赖和亲近在心里升了起来,他心里一松,低声道:「陛下,今天的事是个误会,我可以解释,您千万莫要为难了裴将军。」
楚昭的手缓了一缓,却没有说话,似乎只是在专心解绳子,过了一会儿绳子松开,双林动了动有些发麻的手,伸手想要将眼上蒙的黑布给揭开,手腕却被楚昭握住了,一个冰凉而坚硬的金属套在了他的手腕上,黑暗中只听到清脆的哢嚓一声,彷佛什么东西锁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