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姑姑道:「按例明儿上元夜,王爷和藩地百姓们赏灯与民同乐,王府也该有位命妇出来与藩地各诰命夫人应酬才好,只是如今王府后院里几位夫人都没什么封诰,上元节眼看就要到了,几位夫人都央着我和王爷求情,好歹那日让她们也赏灯松快松快,一年到头都拘在后园里,也怪可怜的。」
楚昭漫不经心道:「让她们在王府灯棚那里赏灯便是了,元宵人多容易生事,注意些别让她们靠近小世子,小世子到时候跟着孤便好。」
安姑姑笑道:「王爷那晚好歹也该出面在灯棚陪陪她们应个景儿才是,不然王府的灯棚冷清清的,倒成什么样儿呢,外人看着也不像——这又是战事才平,去年战乱未平,元宵都没办灯节。」
楚昭道:「姑姑安排便是。」
安姑姑笑道:「是。」
楚昭又问了一些寿哥儿的起居,看寿哥儿兴奋得脸红扑扑的,便抱了他出去看了一会儿梅花,亲自送他回了院子,才转了回来,看到双林已穿戴整齐,却是换了一身出外的衣袍,眼下仍有些青痕,轻笑道:「不多睡一会儿了?这是要出去?」
双林点头笑道:「过年,外头忙得很,如今敬忠和慎事虽然都能帮上些忙了,只是仍有些不谙熟,还得再多教出几个人才好偷懒。」
楚昭却叫常欢送了早膳进来道:「好歹陪我用了早膳,我可是忍饥挨饿等着你一起吃呢。」双林含笑:「谁敢饿着了殿下?」一边净了手果然坐下来用筷子给楚昭了夹了个水晶虾仁包,楚昭就着筷子咬了一口,却又伸手拉了双林的手指过来舔了舔道:「不吃饱,怎么有力气喂饱你呢?」
双林不妨一向正经的楚昭忽然如此轻佻,居然无言以对,抽了手回去,自己自顾自地吃起来,楚昭看他如今一本正经,夜里在床上却是别一番风情,笑了笑,又和他说了些日常事务,很快外头果然又有人来通报属官求见,两人吃完各自穿了大衣裳,双林少不得又叮嘱了一番出行注意安全,才两人分头而行。
双林回了自己院子,便看到慎事迎上来问:「王爷没事吧?」
双林道:「没事,虚惊一场。」慎事松了口气道:「那就好,昨晚看到您慌成那样,连衣服都没穿好就往外跑,可把我和敬忠都给吓坏了,都悬着一夜的心呢。」
双林笑了下,走进屋里,看到桌上摆着件东西覆着丝绒,慎事笑道:「琉璃厂那边送过来的,说是公公特别交代制的,因着难做,所以做了这些时日今天才送了来。」一边上前揭了丝绒,堂屋里日光照了进来,只见流光溢彩,晶莹剔透,正是一盏精美之极的琉璃灯,慎事咋着舌叹道:「早晨敬忠出去前这灯才送到,他看了也说好看,听琉璃厂送来的伙计说,最难得的是这内画烧制的工艺,摔了好多做坏的,这是最好的了,听说这画是王爷亲笔画的?」
双林低头在阳光下看了下那琉璃灯面上画的栩栩如生的烈马桀骜不驯的奋蹄扬鬃,直欲破灯而出,笑道:「是,王爷书画也是得过大家指点赞誉的,这画叫烈驹,王爷自己也很是满意这幅画的,这灯点过没?能动吧?」
慎事道:「早晨来伙计们已点上,这灯一动起来,这马真的就和要飞起来一般地跑起来,彷佛活着的一样,可真是威武得很——等明晚王爷看到这灯,肯定喜欢,公公要看吗?我来点起来。」
双林摇了摇头道:「你们验过就行了,抆干净,命人送去王府世子院子去给安姑姑,就说是上元夜王爷要和世子一同赏玩的,让她好生准备着便好。」
慎事一怔:「您不是让安平酒楼那边给准备了包间说备着和王爷赏灯吗?我看掌柜按您的吩咐,做了许多的新鲜冰花灯呢,还弄了极好的石榴酒来。」
双林道:「有备无患罢了,昨晚才出了刺杀的事,明儿上元夜人山人海的,王爷微服万一遇到趁虚而入的人怎么办,大概就是在王府灯棚和官民同乐,做些表面文章罢了,我已告了假,明晚不当差,你叫人去和隔壁崔姑娘那儿说一声,明儿晚上我带她看灯去。」
慎事道:「昨儿崔小姐就派了人来问过几次了,说是崔总镖头出去走镖了,想问问您有空不,我只说恐怕您要当差,没应,如今得了准信儿,定是高兴坏了。」
双林点头,又道:「你们家不是也都在本地吗?今儿明儿也给你和敬忠放假回家去看看吧,一会儿去柜上支十两银子回去过节,这些日子也忙坏了,大年下的,你们也都没能回家去看看,回去吃饭逛灯去吧。」
慎事眼圈微微红了:「还是公公体恤,只是人山人海的,我和敬忠不跟着你怎么行,等过了十五再说。」双林笑道:「不是还有天枢么,他们没家人的,我们自己吃好玩好就行,王爷不在,我们反而自在,你就放心去吧,等过了十五,王爷若是有事差遣,你们才未必能脱出空来。」
慎事一想果然如此,感激涕零笑道:「谢谢公公体恤了,那我一会儿办了事儿便先回家去,过了十五一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