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虚子艰难地吐出了这么一个字, 但是喉咙像是塞住了一样, 说不出更多,连思绪的运转都有些冲缓。

解除了剑契。只有剑契吗?

那道神魂契……

鸿虚子想要问,却觉得这话问出来像是生生地将人的伤口撕开再在其中搅动上几下一样,实在是血淋淋的残忍。

对面的人却像是已经累极,重新坐了下去,阖眸休息。

鸿虚子僵硬了好一会儿,才艰涩道“你又何必如此?”

那神魂契的事,他这几日虽说一直在劝,但却从来没有指望过靠几句话就让清冉改变主意。自家师侄是何等执拗的性子,鸿虚子一清二楚。若是劝能劝得动,早在当年就不至於做出只身封印魔龙的事。

可这次他却这么“轻易”地改了主意,鸿虚子可不觉得是自己的几句话起了作用。

他要是真有这个能耐,万年前也不至於眼睁睁看着师侄到这地步。

无非是“舍、不、得”罢了。

——终究舍不得那人同他一道踏上绝路。

看着对面清冉的模样,鸿虚子不知是颓然还是消沉地叹了一声,再一次轻声低喃,“你又何至於如此决绝?”

这问题没有得到回应,对面人仍旧是那如落霜凝雪一般的冷淡模样,连一点多余的表情都没有。

鸿虚子忍不住苦笑了一声,这本就是清冉一贯的作风。

不给自己留丝毫余地。

明明他已经告知对方,自有他人寻解契之法,他偏偏选了最决绝的那一种,甚至连本命剑也一起剖离下……莫说清冉本就撑不了多久,就算他这会儿神魂完整,经这一遭恐怕也时日无多。

他从没有退路,也不需要退路。

——想要同那人一块儿走。

这大概是这个无欲无求的师侄有且仅有一次的私心。

鸿虚子倏地有些茫然他这几日的劝解,真的是对的吗?

凝霜去了何处,又择了何人为新主。

这关系到封印稳固,鸿虚子应该关心的。

可他这会儿突然累极了,什么也不想管、什么也不想去在意。

说到底,几万年都已经过去了。

修界代代有天骄出世,没道理将事情都压在万年前的老家伙身上。

鸿虚子深深看向对面阖眸不语的师侄一眼,长叹终究是孽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