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这个法器,他们被看管法器的人一路追杀出镇,镇外冰天雪地,晏明拉着他一路狂奔,跑到半路时,晏明突然把他往旁边一推,他便抱着聚灵塔,一个踉跄顺着旁边的斜坡滚了下去。然后他就听见人追着晏明离开,他从冰雪里爬出来,他觉得自己的四肢都被风雪冻住,他整个人都僵了,心也冷了。
他抱着聚灵塔,他觉得害怕,特别害怕。
这种害怕不是因为他看不到,不是因为他说不出声,也不是因为他可能死在这片茫茫大地。而是因为,他不知一个人的生死,不知一个人的离开,不能为那个人的活着与死去做任何事情。
那是他第一次感觉到一种从骨子里的无力,那种无力感让他站起来,他爬上斜坡,然后趴在地上,一寸一寸摩挲过地面,顺着他摸到的足印,往前爬过去。
他不知道他爬了多久,也不知道那路多长,他什么都不想,也不敢想,他只觉得,如果他找不到那个人,就这么一直找下去,找到他死为止。
於是他一面努力发出“啊、啊、啊”的声音,一面摸索着往前,直到最后,终於有一只手,突然握住了他的手。
那人好像已经被埋在雪里,他的手硬得像石头一般,握着傅长陵的动作,似乎都做得极为艰难。
然后他沙哑出声,叫了一声“长陵”。
傅长陵在短暂惊愣之后,连忙伸手去触碰那人,他感觉到那人几乎已经被雪埋住,慌忙伸手将雪扒拉开,然后将人从雪里拉扯出来。
他不知道晏明受了多少伤,也不知道晏明到底是什么情况,他只知道晏明身体里真气几乎已经用尽,整个人软软靠在他肩头,身体已经开始冰凉下去。
傅长陵慌忙画了一个疗伤阵法,让这个人靠在他肩头,然后手握着聚灵塔,从聚灵塔里运转灵力一路输送到晏明身体里。
晏明一直没说话,傅长陵也不知道对方到底是好还是没好,他颤抖着身子,拚命给对方输送灵力,直到对方的金丹再也无法容纳下更多灵气,他才终於罢休。
可这样对方也没有说话,也没有醒来,他不知道怎么办,他没有办法。他费尽心机,最后终於力竭。
他什么都做不了,於是他将晏明放下来,他就躺在他身侧。
他拉着晏明的手,凑过身去,轻轻吻上了对方的唇。
晏明的唇很凉,但很软。
当吻上他的那片刻,傅长陵突然觉得,这天地都安宁了。
原本疾风狂雪,可一切都缓慢下来。
雪花如絮如羽,温柔又安静铺洒於天地,将方才所有打斗、所有鲜血、所有绝望不堪统统埋葬,只留白茫茫一片。
而他们两躺在血色的阵法里,成为那天地唯一的颜色。
他拉着晏明,他亲吻他,他第一次感觉到晏明的温度,在冰雪里,那一份暖被衬得炙热到令人颤抖。
他的眼泪混杂着血落在那个吻里,让那个吻带着血泪的味道。
他看不见,他说不出,可那一瞬间,他突然觉得,哪怕生命到此便是尽头,他也没什么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