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沈月浅一个人在屋子里用,胸口隐隐作痛,加之又得了风寒,精神不太好,花姨按着往常进屋收拾碗筷,看沈月浅床前的灯已经灭了,心里高兴,早点睡对身子好,往几日,沈月浅总爱坐在窗户边,看着外边不说话,瘮人得谎。
一处灯红酒绿的院落中,觥筹交错,上首的男子一只手握着酒杯,一只手滑进旁边女子的衣衫,不重不轻的捏着一处樱桃,侧着身子,贴着女子耳朵,荤话连篇,他腿上的女子早已软了身子媚眼如丝,轻轻抗拒着,「大少爷,旁边还有人看着呢。」
男子加重力道,惹得女子轻呼一声,激得男子起了心思,扔了杯子,蘸着酒的手滑入女子裙摆,「今晚你没喝酒,爷喂你尝尝味道……」
湿润的手叫女子羞红了脸,桌上其他人皆眼神迷离,搂着怀中女子往旁边的软塌上走去,丝毫不在意推门进屋的小厮,整个青州城他们说了算,但凡有点姿色的女人都被纳入他们府上去了,而怀里的女子是怡红院刚从外边找来的,味道很是不错。
小厮好像已经见惯这样的场景了,事不关己地走到上首,裙纱滑落,女子白皙的腿紧紧并拢,仰着头,红唇微启,似难受似欢愉,小厮咬着唇,小心翼翼的上前,从怀里拿出一副画像,还未递给男子就被男子一脚踹开,连带着手里动作也狠了起来,惹得女子踮起脚,浑身战栗。
小厮忙跪在地上,捂着胸口,捡起地方的画像,退了出去。
刚关上门,里边传来此起彼伏的喘息声,见惯了这种场景的他也忍不住红了脸,屋子里的烛火渐渐熄灭,小厮守在门口,直到旁边来人准备进屋收拾屋子里,他站在门口唤了声,「大少爷,来人了。」
很快,从里边走出一名衣衫不整的男子,小七忙将昨晚的那副画像拿了出来,不确定道,「昨天有人到处打听画像上的人,奴才看着可不就是之前遇着的那人身边的仆人了,您看?」
暂态,画像被接过,男子嘴角浮现吃一抹吟荡的笑,「他们在青州城?可知道是谁打听他们?」
「据说是一名长相不俗的男子,抱着个几个月大的孩子,大少爷要不要查查?」
「不用,我只要那个女人……」想着那日在树林从中惊鸿一瞥,他身子就起了反应,果真是红颜祸水,那样的人要是能接近府里,不信管不了那张嘴,保管叫她做什么就做什么,想着,心情也急切起来,「我与你一起,找府里的话师过来画了画像,拿着画像去找,她自己乖乖送上门,当然要好好疼她了。」
小厮会意,回到府里,遇着准备去衙门的县太爷,男子瞥瞥一笑,态度恭顺起来,「爹去衙门了?」
县太爷看他衣冠不整的样子就明白定然胡闹了一整晚,多这个儿子,他是气不打一处来,奈何老年得子,怕管教狠了,适得其反,平时也睁只眼闭只眼,这次也是,县太爷点了点头,「你好好陪陪你娘,出去玩夜里也回来,什么人府里没有,跑到外边去真有兴趣得多?」
男子坏坏一笑,不过十□□年纪,正是喜欢胡闹的时候,凑到县太爷身边,理了理整齐的领子,「过些日子我就乖乖待在府里,哪儿也不去了。」把人接进府里,没玩够他还真舍不得出去,佳人在怀,总要多怜惜一段时间的。
儿子之前走亲戚路上遇着一名女子还被对方踢中要害的事儿他是知晓的,看儿子脸上的表情,也就每次提出要纳妾的那会才会有,不过这次,脸上的笑灿烂了些,县太爷不知为何就想起儿子遇着的那名女子了,「不会是有那人的消息了吧?」
男子一副不可说的神色,是与不是还要打听后才有消息,他倒是希望她在青州城,这样的话,就是他的天下了。
县太爷衙门有事,也不和他多说,走前提醒了句,「你心里有数就好,别什么都往府里塞。」县太爷虽然只有一个儿子,身边小妾也是多的,有次父子两看上一个人,县太爷自然不会和马冲争,哪知道不过半个月马冲自己就倪了,县太爷为此生气了很长一段时间,他阅人无数,那名女子身段各方面都是好的,在他身边起码要半年才会转去其他人身上,谁知儿子半个月就将人搁在一边不管了。
掌柜的记挂着小六说的事情,他在京中多年,对方一看就是有些来路的,非富即贵,青州城说大不大,如果对方真的找来了,可就出大事,出了门,难得看沈月浅坐在院子里,早晨的太阳不算毒辣,沈月浅坐在花姨旁边,有一搭没一搭和花姨聊着,宁静而温馨,想起大夫说的那句心病还须心药医,掌柜的心里松了口气,上前叫了声夫人,沈月浅转过头来,脸上还带着生病的苍白,不过比之前好看了许多,「铁叔要出门?」
离开京城后,沈月浅就叫掌柜的铁叔,亲昵了许多,掌柜的点点头,对方真要是找过来了,起码要确保沈月浅的安全才是,有钱能使鬼推磨,他想的第一件事就是花钱买人,不过不能太明显了,担心引起怀疑。
他害怕出事,让小刘守着门口,随机应变,交代好了,才迅速离开,花姨看着他背影,好笑道,「铁叔是个急性子,组什么都俐落。」自始至终没有问过沈月浅家里的事,害怕引出沈月浅的伤心事。
「他一直都是这种性子,对人也很好,没有她,我怕也活不到现在了。」沈月浅最初没想人跟着,她花钱雇马车南下,那时候的她已经没了求生的意志,道没想那么多,谁知铁叔知晓后要一路跟着,铁叔说要见识见识外边,多少也有关心她的成分,有的事情或许有多方面的原因,铁叔不说,她也不问,心里暗暗记着他的好。
花姨又说了两句,沈月浅问起她家里的孙子,花姨满脸堆着笑,「有机会抱过来让夫人看看,大孙子已经四岁了,调皮得很,他爹娘都管不住了。」
沈月浅听出她话里的意思,「只怕有你撑腰他才天不怕地不怕的吧……」
花姨咧嘴笑得开心。
吃过午饭,门外有人敲门,小六如临大敌,花姨站在走廊上,听出声音后让小刘开门,沈月浅也走了出来,花姨耐心解释道,「是我一姐妹,当初这份工还是她让我来的呢,只怕是家里出事了。」花姨在这边伺候沈月浅一直没有回去过,她想不到其他理由秀娘子来的原因。
小六打开门,见是女子,微微放了心,花姨急不可耐的上前抓着她的询问,「是不是家里出了事?」
秀娘子摇头,眼神在院子里到处转,最后停在沈月浅的脸上,「有点事,你当家的几个兄弟伙来了,说是你得了孙子,他们没什么东西送的,提了些鸡蛋,等着孩子满月才走呢。」
青州城没有满月礼的说法,多是孩子白日宴请走得近的四方邻居吃酒,花姨怔忡了会,垮着脸道,「当年逼着我们娘几个出门,屋子田地一点都不分给我们,看老大老二他们成亲日子过得好了就想来打秋风,他们怎么好意思?」花姨是恨不得骂他祖宗十八代,可知晓在别人院子里,沈月浅又在身后,有气也只能憋着。
秀娘子安慰了她两句,推开花姨,上前给沈月浅行礼,她介绍这个活计的时候不知晓开的工钱这般高,好在她不缺钱,心里虽然羡慕,不至於做出小心眼的事情来,福了福身子,「夫人,能否准半天假,让花妹妹回家看看,家里都是长辈,几个孩子哪有胆子冒犯?」
她的眼神一眨不眨落在沈月浅脸上,好似在比较什么,沈月浅不喜,不过听花姨说就知道那些人不是好打发的,沈月浅点点头,叫花姨随她进屋,秀娘子靠给人介绍活为生,知晓规矩,老实站在门口没进屋。
花姨心中过意不去,那几人明显就是来打秋风的,尤其得知自家买了院子后,更是常常来,当年公婆将她告到衙门,好在当时的县太爷讲理,划清了两家关系,还说如果要她养老,分家也有她的事,否则,那些田地就当是给二人养老的了,两人眼皮子浅,哪里愿意将手中的田地送人,应了留下田地,之后再没上过门。
老的一走,下边几个又开始不害臊,没脸没皮起来,拖家带口的来打秋风,她本来就是个暴躁脾气,拿着棍子将人赶出去,之后他们还来,说起来,花姨自己都累了,如实道,「夫人,用不了半天,一个时辰就能回来,他们就是欠大,好了伤疤忘了痛,都是当爷爷奶奶的人了,还做这种丢人现眼的事,我不会给他们留面子的。」
实际上,也是那些人打听到花姨不在才敢上门的,沈月浅如何不知晓其中弯弯绕绕,从怀里拿出一个钱袋子,还是玲珑缝的,担心她遇着事情没有银子傍身,沈月浅解开绳子,里边有些碎银子,还有一张银票,想了想,沈月浅只拿了三个碎银子出来,「花姨,你拿着,对付那些人,这次打出去了下次保不准还会上门,你又不能一直守在家里,让四方邻居照顾着点就是了。」对付那种人,出钱请人动手,比自己动手有效果多了。
花姨说什么都不肯要,看沈月浅装扮就知道她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年纪轻轻的,以后要花钱的地方多的是,拒绝道,「夫人,这钱我不能要,你自己留着,他们说白了不过就是打秋风,这么些年我都没让他们占便宜,这次也不会让他们得逞的,您以后花银子的地方还多着呢,自己留着啊。」
她有手有脚,缺钱了自己挣,沈月浅一看就是没做过体力活的,伺候人的事哪做得来,何况,生着这张脸,不知道会惹出什么样的事情,花姨说什么都不肯要,「我知道您的好心,夫人,您给的工钱很多了,抵我做好几天了,而且来的当天已经给过了,再硬给我银子不是叫我难堪吗?」
踏踏实实做了一辈子,还是自己劳动得来的踏实,尤其她当家的死后,花姨更是这样觉得的。
花姨做惯了活,沈月浅哪比得过她的力气,最后没法子了,认真道,「那你先回去吧,今日忙的话就不用来了,我身子好许多了,可以照顾自己的。」
花姨松了口气,笑道,「对付他们哪需要花多少时间?很快就回来了。」推开门,看秀娘子孩子,走上前道,「走吧,请你看戏去。」
秀娘子望着沈月浅没听清花姨的话,直到花姨抵了抵她手臂,她才回过神来,漫不经心应着,到门口了,又望了眼小六,花姨看出她神色不对劲,问她是不是还有事,秀娘子直摇头。
走出去很远了,秀娘子才拉着她问,「那位夫人可说了还要你做多久?」
「不知,起码要等她身子好了再说吧,怎么了?」
「工钱可给你了?」
花姨点头,「夫人是爽快人,得知家里缺钱,当天就给了十天的工钱。」虽然铁叔说是赏钱,她不是那样子的人,折算成工钱抵十天了。
绣娘张了张嘴,小声道,「既然拿了工钱,回家后就别来了……」
花姨一怔,「怎么了?」
「别问了,叫你不来是为你好,走吧,快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