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纳妾一事……」齐氏觉着先让文博武纳妾后再说,谁知,文太夫人恶狠狠地瞪着她,孙子跟儿子一个脾气,眼下沈月浅真要是怀了孩子,文博武说不定会把气撒到她身上,转身对奎太夫人道,「颖姐儿的事以后别提了,我给她找户好人家。」刚才孙子是怒了,文太夫人决定不管文博武的事情了,目光看向在沈月浅旁边端茶递水的周淳玉,摇了摇头,二孙子的事估计也不是她说了算的,当初不该让文博武娶沈月浅,惹得祖孙两有了嫌隙。
文战嵩也坐不住了,他年纪不小了,成亲的时候晚,到儿子成亲时又比旁人晚,平时参加宴会看着年纪和他差不多的人牵着孙子,同情地望着他,文战嵩心里憋屈到不行,得知大儿媳可能有了身孕,文战嵩也不喝酒了,耐心等着,刚才文太夫人说的纳妾他是听到了的,大儿子本来就是个阴晴不定的性子,要他纳妾估计难,何况文博武早就对沈月浅有心思了,走出去,劝文太夫人,「娘,小一辈的事由着他们吧,家和万事兴,我和阿凝这些年不也这么过来了?」
龚大夫来得快,感觉文博武拉着他的手微微颤抖,龚大夫心里惊奇,坐在石凳上,手搭在沈月浅的脉搏上,蹙了蹙眉,文太夫人跟着提心吊胆起来,她希望沈月浅怀了孩子,又不希望,真要是怀了孩子,孙子肯定会抱怨自己的,若不是她提纳妾,沈月浅不会突然发作起来。
好半晌,龚大夫才抽回手,顺了顺自己的胡须,道,「大少夫人怕是有喜了。」
齐氏嗤鼻,有喜就是有喜什么是怕是有喜。
文博武脸色冷得可怕,「是不是哪儿出问题了?」
龚大夫摇头,「月份虽然浅,可喜脉已明显了,老夫号过不少脉,大少夫人这一胎,怀的只怕不止一个。」还有,龚大夫没说,沈月浅身子没有休息好,隐隐有小产的迹象,没休息好的缘故只怕和文博武有关。
文太夫人还没反应过来,文战嵩哈哈大笑起来,「好,好,晨曦,你真给我文家争光,我答应你,博武一辈子不纳妾,他要是敢,老子亲自打断他的腿给你赔罪。」
文太夫人责备地看着他,哪有这么说自己儿子的?文战嵩第一次不理会文太夫人的情绪,他脑子转得快,文博武以后要搬出去住的,孙子自然也要搬走,现在讨好了小俩口,时不时接孙子过来住几日,出去炫耀炫耀,「你们有孙子又怎样?我左右牵一个,右手牵一个,可是你们羡慕不来的。」想想那些老匹夫的脸色,文战嵩心里那个高兴,盯着沈月浅,好似她马上就能生下孩子似的。
奎静站在门口,嘴唇咬出了血渍,为什么,为什么沈月浅的运气这么好?当年刺客没要他的命就算了,嫁进将军府一个多月就有了孩子。
文博武倒没有初为人父的欣喜,看沈月浅小脸还白着,不时吞咽口水,他就后悔,算算日子,竟是两人闹矛盾的当晚,也不知道是第一次还是第二次怀上的,要是第二次,也是他自己作的孽。
甯氏心细,吩咐玲珑削个苹果来,她记得早上沈月浅不舒服吃了苹果缓过来的,玲珑回来得快,搁在石桌上,这个月主子的小日子来冲了,她们私下还问妆娘子是不是怀上了,妆娘子薯片再等等,不想真的怀上了。
文博武拿牙签叉一块递给沈月浅,「你先吃点,我让文贵备马车去了,我们现在就回府。」他可没忘记沈月浅今日脸色不对劲是因着什么,文太夫人听着文博武的话脸色一白,张了张嘴。
齐氏没硬着头皮道,「我说晨曦也太娇气了,当年大嫂怀博武博文的时候不也没……」话没说完就见两个人恶狠狠地瞪着她了,一个是文博武,还有一个是不知什么时候站在石桌边的文战嵩。
妻子怀孕孕吐得厉害还要上上下下操持家业,是他没护好宁氏才让宁氏跟着他受了委屈,齐氏说这话不是揭他的伤疤吗?再看大儿子,文战嵩叹了口气,「你先扶着晨曦回府,想吃什么让厨子弄就是了。」又看沈月浅喜欢吃苹果,苹果是旁人送的,他再去问问。
文博武和沈月浅走了,文太夫人也没了心情,宁氏脸上全是笑,大儿媳进门不到三个月就有了身孕,是将军府的福气,再看周淳玉,脸色也温和了许多,「你别急,你大嫂怀着孩子,多问问她,你大哥年纪不小了,你和博文还年轻。」
大儿媳肚子里不止一个,里里外外得安排好了,路上的石子也要清扫干净了,头一回,宁氏坐不住了,吃过饭找借口急急忙回去了,叫来管家,里里外外收拾了一通,凡是有石子的地方全部将石子捡了,再者,院子里黑的地方要挂上灯笼,怀孕后性子不定,晚上沈月浅散步的话也不会害怕了,担心雅筑院人手不够,又挑了几个老实的婆子。
文战嵩回到屋子里在宁氏身边坐了大半个时辰对方都没反应,边吩咐管家边在纸上写写画画,文战嵩摸了摸后脑勺,大儿媳有喜,没看出自己儿子多兴奋,倒是他和媳妇兴奋得找不着北了。
文博武没忘记龚大夫话里有话,扶着沈月浅回屋躺下,让龚大夫去书房问话,开门见山道,「说吧,是不是少夫人身子有问题?」
龚大夫不着痕迹地打量着文博武眉眼,眉峰猝成一团,绷着脸,目光阴沉深邃,好似要提刀杀人似的,小心翼翼道,「夫人近日休息不够,有小产的迹象,大少爷不若搬出院子先去书房将就,待少夫人满了三个月再搬回去?」顿了顿,他继续道,「少夫人肚子里只怕不止两个,孩子多,大人必须要好好调养,禁不得一点事……」
「你说少夫人肚子里有三个?」文博武眉头紧锁,沉着道,「有没有法子保住孩子?」他虽然现在不想要小孩,可如今已经怀上了,沈月浅那样高兴,小产没了孩子,他怕沈月浅也活不下去了。
「大少爷搬出屋子,让少夫人好好休息,妆娘子药膳厉害加以调养一个月,只有前三个月不出岔子,孩子该就没事。」文博武年轻气盛,少夫人又貌美如花,两人住在一起肯定会出事。
文博武反应过来他的意思,只要沈月浅没有小日子,几乎每晚上他都会折腾一番,想着未来一年不能碰她,文博武悔不当初,别看文博武和周淳玉成亲没有孩子压力大,指不定是文博文暗中做了手脚,「二少爷有没有找过你?」
龚大夫不明白话题怎么移到文博文身上去了,咳嗽两声,冷静道,「大少爷想问什么?」
「二少爷有没有问过避孕的法子?」
噗的声,龚大夫没憋住笑了出来,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二少爷找他把脉问他身子是不是出了问题,至於避孕,除却文博武不想当爹,很少有男子不喜欢当爹的,当然,文博武的怀疑不是空穴来风,二少爷二少夫人身子都没问题,怎的一直都没怀上,这一点,他也诧异。
从龚大夫的表情,文博武得到了答案,叹了口气,走出门,看着干净整洁的院子,文博武有苦说不出,有的人想方设法怀孕都没成功,他一直小心翼翼最后关头憋了又憋,没想着仍是让沈月浅怀上了,这就是命,还一来来三个。
文博武没急着回去,差文贵去辰屏侯府送信,自己去了宁氏院子,说了龚大夫的话,甯氏喜不自胜,「这样的话可要再找两名绣娘进来,三个孩子见天的长,衣衫要多备些。」沈月浅真是个有福气的,难怪洪家和江家太夫人喜欢她,宁氏也喜欢她喜欢得不得了。
沈月浅不知晓因着她怀孕,府里的下人比到了年关还要忙,文博武进屋的时候沈月浅已经醒了,无奈地看着文博武,「你去哪儿了?」她不过想要下床找本书看都被玲珑拦住了,然后就在床上躺了一下午。
「娘找我说点事。」文博武心里对沈月浅怀孕仍然没有多大的欢喜,坐在床沿上,拉着她细细瘦瘦的手,「身子好受些了没?」
沈月浅盯着他的侧脸,文博武高兴的时候说话嘴角微微翘着,哪像现在一脸懊悔,沈月浅抽回手,质问他,「你是不是不高兴?」他真的不喜欢孩子吗?
害怕她生气,文博武怎敢说实话,「我心里当然高兴。」
沈月浅不信,背过身子不理他,「你不高兴就算了,以后我和孩子过,你自己纳妾去吧。」
文博武顿时拉下脸,烦躁道,「说什么话,没有我哪来的孩子,你们在哪儿我就在哪儿。」想着,孩子还没落地沈月浅心思都开始偏了,以后三个孩子,自己估计要排到最后去了,想想那个场景,他心里就闷得难受,见沈月浅拿后脑勺对着她,明显生气了,文博武叹息道,「我对你们娘儿好,你也不能忘了我。」
沈月浅回眸看他,文博武轻柔地拉起她,有了孩子他心里自是高兴的,可想着以后和她独处的时间少了,那点高兴就没了,手覆在她还平坦的小腹上,真是那晚来的孩子他也只得认下了。
「头三个月你别到处走,就在院子里,有什么事告诉玲珑找管家,整个府里你最大,没人敢得罪你,已经给岳母和小七去消息了,估计明日她们就会来,你别太高兴了,心情起伏大对孩子不好。」文博武细细说着,不想告诉沈月浅她有小产的迹象,为了孩子,沈月浅一定不会乱走的,不过,「怀着孩子搬家不好,只有等孩子生下来的时候再说了。」
在将军府也好,周淳玉和宁氏可以来陪她说说话不会闷,去了新宅子,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晚上,文博武规矩地抱着沈月浅,不敢越雷池半步,刚开始沈月浅担忧他胡来,确信他没乱动后才放心地闭上了眼,窝在他怀里,嘴角挂着浅浅的笑意,文博武低头瞥她一眼,笑着阖上了眼,她喜欢为他生孩子就生,大不了,将来把孩子给甯氏养着。
沈月浅怀了孩子,甯氏让她不用去请安了,尤其沈月浅还有小产的迹象,更不敢让沈月浅累着。
去文太夫人院子请安,齐氏没见着沈月浅,漫不经心地晃了晃手里的镯子,「怀了孩子就是好,晨昏定省都不免了,博文媳妇,你肚子也争口气。」
周淳玉咬了咬唇,没吭声,宁氏嘴角扬起嘲讽的弧度,「晨曦肚子里是有三个孩子,她年纪小更要仔细精悠着,二弟妹都生了孩子孩子再怀孕的时候不也害怕的不敢到处走吗?」
甯氏不和齐氏计较是之前,儿媳正是艰难的时候,真要被齐氏气出个好歹,宁氏不会放过她,斜眼看着周淳玉,「昨日你大哥给沈府周府送了信,亲家母怕是会来,待会你雅筑院帮着你大嫂。」
齐氏心底哼了声,文太夫人听着沈月浅怀的是三个,眼睛亮了起来,「是了,晨曦年纪小,要仔细养着,待会你过去的时候将那只千年人参带过去,我留着也用不上,给我的曾孙子用。」
文太夫人昨晚没休息好,文博武怕是恼怒他了,从成亲后,每日都陪着沈月浅来给自己请安,今日却不见人影,文太夫人心底酸涩,「博武那孩子呢?」
「去太子府了,说是有点事。」甯氏也知晓博武是恼怒文太夫人了,儿子重情,不是沈月浅怀了孩子,昨日那件事还不知道怎么收场呢,文战嵩几人还要当值,吃过早饭就走了,路上,文战嵩问文博文,「你大哥忙什么跑得比我还快?」
文博文抿唇,做认真思考的模样,顿时文战嵩就没了兴致,「算了算了,左右他也是当爹的人了,自己心里有分寸就好。」二儿子一张嘴就喜欢拽文,文战嵩心里不喜欢,不由得加快了步伐。
不出两日,将军府大少夫人怀着三个孩子的事就传开了,古人重开枝散叶,同时怀有两个便被认为是祥瑞,何况还是三个,皇上听了都眉开眼笑,「也不枉当日拿朕的名义偷懒了,赏绫罗绸缎十匹……」
太监奉承地说了两句好话,「博武将军外表冷清,骨子里却是重情重义之人,当了爹,性子只会愈发沉稳,皇上慧眼识英雄啊……」
皇上不置一词,不知为何,精神好了不少,对文博武愈发器重了,可是,翻开奏折,就不是那么回事了,太监去门口吩咐宫人去内务府走一遭,折身回来见皇上脸上乌云密布,规矩站在一侧,眼观鼻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