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2 / 2)

北城天街 非天夜翔 5104 字 2个月前

弘:【晚安,云梦泽。】

林泽觉得这人真是令他无言,但是想想算了,或许弘心里确实敏感,交朋友的原则就是互相尊重,还是按对方的规则来吧。

车到了,林泽上车,又一个电话响了,那边是个有点痞的男声,说:“你房子出租吗?”

林泽:“对,你要过来看看吗?”

对方说:“明天有空吗?下班以后联系你吧。”

林泽和他约了时间,让他明天下午来看房,当夜回去喂了狗就睡了。第二天早上他习惯地去敲郑杰房门,才想起他不在家,推门进去看,里面收拾得很干净,剩张床板上面铺着床单。

中午吃饭时,弘的资讯由jack’d上转移到了手机上,依旧是吃饭了吗等无聊话,下午下班后,还是昨天那男人给他打了个电话,林泽说:“你在北城天街等,我下来接你。”

他把阿拉斯加套上,牵着它出门去,林泽到了以后打电话,对方说:“看这里,帅弟。”

林泽转头,看见一个穿着短裤,球鞋,穿一件hipanda的t恤,一米八出头,皮肤是古铜色,头发修得很短很精神的运动系男生。

林泽在刹那间有种被击中的感觉——他想起了谢晨风。

“你挺帅的么。”那男生笑着说。

林泽有点走神,男生说:“这是什么狗?哟,还冲我摇尾巴。”

林泽回过神,说:“阿拉斯加,走吧,这边,你也挺帅。”

林泽牵着狗,带着这男生回家去,两人就像一对,引得过路的小GAY纷纷侧目,林泽说:“你多大了?”

“24,怎么称呼你?”男生说:“我叫许辉。”

林泽说:“你叫我阿泽就行,我26了,比你大,刚打完球?”

许辉说:“健身。”

林泽点头,许辉又问:“你单身?”

林泽点了点头,许辉在GAY里算很帅的了,个头又高,说话稍微有点点娘,但看不太出来,也没有太多重庆口音,许辉又问:“你是0还是1?”

林泽道:“我1,你呢?”

许辉说:“我都可以,0.5。”

林泽见过不少说自己是0.5的,不过大部分是0,他对这个男生蛮有好感的,或许是有种似曾相识的熟悉感。

两人回了家,林泽给他看房间,说:“东西可以随便用,水电费平摊,我白天上班,晚上回来,但是洗发水,油盐酱醋那些……你要用多了我会收你钱,算在电费里,我这人脾气很好,处久了你就会感觉到的,不会因为鸡毛蒜皮的事和你吵架。不能带人回来419。”

许辉连连点头,看了一圈,说:“这个房间原来是谁在住?”

林泽:“我发小……喂!说了多少次!不能动!”

阿拉斯加又把谢晨风的手套叼回窝里,许辉说:“你还踢足球?”

林泽说:“是我前男友的。”

许辉点头,问:“分手多久了?”

林泽:“情况比较复杂……不过咱们如果成为朋友,以后会慢慢告诉你的。”

林泽笑了笑,许辉说:“不错,就这样吧,我明天搬过来,先付你定金吗?”

这人倒是挺爽快,林泽问:“你在上班吗?做什么工作?”

许辉说:“我刚辞职,没有工作,正在找,我妈接济我,给我生活费,也可能会送我出国。”

林泽点头,许辉拿钱包,钱包很大,里面是厚厚的一叠钱,还有一大叠参差不齐的金卡银卡,许辉数了五百块钱给他,这时候电话响了,他边接边说:“明天搬过来付清剩下的,狗狗很可爱,走了。”

林泽道:“等等,我给你写个收条。”

许辉笑了笑,说:“没事,我相信你。”

晚上林泽上了会网,渡过没有郑杰的第二天,他给郑杰打了个电话,说房子租出去了,郑杰正在外面应酬喝酒,还有点不放心,问长问短地说了一堆,才挂了电话。

第二天下班时,许辉搬过来了,一切都按部就班,家当很少,只有几个纸箱,林泽给他一把钥匙,帮他搬进来,本想一起吃个饭,熟络一下,许辉却说今天有事,改天请林泽吃饭,放好东西又出门了。

林泽照样出去遛狗,晚上回来躺在床上,听到开门声响,正打算出去打个招呼,却听到外面有交谈声,似乎是许辉和他男朋友。

阿拉斯加叫了几声,许辉朝它嘘,林泽本想起床去叫它,阿拉斯加却安静了。

男人的声音:“哟,还养狗?他一个人住?”

许辉:“很帅,是你喜欢的类型,但不怎么说话,你要去认识一下吗?”

男人没说话,想必是在笑,又问:“你什么时候回家?”

许辉:“不知道,你别告诉我爸我在重庆。”

林泽听到这话,心里有点疑惑,也是个离家出走的?隔壁房里,许辉说:“这张卡给你用,悠着点,别又刷爆了。”

男人:“知道了。”

静了一会,许辉又说:“我送你下去。”

两人又走了,林泽十分奇怪,并在心里猜测许辉的事,当夜许辉回家,也没来敲门和林泽打招呼,直接就睡了。

第二天林泽起来,许辉似乎上了一晚上的网,没有睡觉,说:“阿泽,我还没去买东西,可以跟你买点冰箱里的东西吃吗?”

林泽说:“你吃就行,不用给钱。”

许辉谢了他,去开冰箱,林泽又觉得这家伙有点像司徒烨,挺好玩的,就像司徒和谢磊的集合一样。

林泽:“你不是重庆人?”

许辉说:“我外地的,来这边打工,和家里闹了点小矛盾,暂时不想回去,对了,先给你房租,昨天忘给了。”

许辉给了林泽钱,林泽便去上班了,这个房客迄今为止都一切还好,但应酬似乎挺多。每天林泽下班回来都不见人,冰箱里倒是把食物买满了,都是进口食物。林泽心想这小子挺有钱的嘛。

林泽开始时是抱着比较主动的心态,想和这个人认识的,当当朋友挺好,但许辉似乎不把他当一回事,没问过他做哪行,也没来邀请他一起吃饭,回家时就躲在房间里,几乎不和林泽打照面,客客气气,保持距离。

林泽颇有点一腔热情无处使的感觉,想想算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喜好,没必要去勉强。

这个周末,郑杰又去相亲了,林泽这几天连着加班,非常疲惫,直到七点才走人,路过北城天街时华灯初上,人来人往,忽然就觉得说不出的寂寞。

八点,林泽坐在家里,摸摸阿拉斯加的头,没有开灯,落地窗外夜景繁华,安静的夜晚,他独自坐在落地窗前,看外面的灯火。

弘:【在做什么?吃饭了吗?今天忙得连短信都没时间发。】

林泽:【没有。】

弘:【还不去吃?】

林泽:【不想吃,饿过了。】

弘:【没人陪你吃饭吗?自己一个人在家?新房客呢?】

林泽:【不知道,出去谈恋爱了吧。】

弘:【你发小呢?】

林泽:【出去相亲了,你这么关心我做什么?】

弘:【你是不是没被人甩过?我想让你爱上我,我再甩了你,让你感觉一下。】

林泽:【错,我次次都是被人甩的那个。】

弘:【连你都会被人甩?】

林泽给弘打电话,就是想找个人聊聊天,无关爱情,只是倾诉几句,不需要对方的意见,只要他沉默地听。对方没有接,也没有挂,林泽听着电话那头的彩铃——周传雄“黄昏”。

“过完整个夏天,忧伤并没有好一些……”

“唱不完一首歌,疲倦还剩下黑眼圈……”

“依然记得从你口中说出再见坚决如铁,昏暗中有种烈日灼身的错觉……”

“依然记得从你眼中滑落的泪伤心欲绝……”

很应景的歌,林泽心想。

北城天街中,来来往往的车汇集成一道灯流,在霓虹下闪烁,依稀有种华丽的不真实感。

光晕蔓开,五光十色的霓虹此起彼伏,犹如长夜里孤寂的浪潮。

这里卷上来,那里又退了回去,刷刷地冲击着林泽的灵魂。

在这个黑暗的长夜里,对司徒烨的思念铺天盖地的淹没了他——年少时不懂爱,与第一任的爱情是笨拙的。长大后於茫茫人海中与谢晨风相见,那场爱情铭心刻骨,相思如海,是爱,他们在一起的日子里没有多少遗憾,好聚好散,他牵着他,把他交给死神,叮嘱它温柔地带着谢晨风上路,并笑着与他告别。

而司徒烨却是他最难分难舍的一段,那是情,他们本来可以安安静静地在一起,还没有开始,却被拆散了,至今他仍不知道是什么拆散了他们。那一天里司徒烨的紧张,离去时的绝望,在北城天街再见面时,发着抖的唇,依稀仍在眼前。

“我回去离婚,但我可能永远也回不来了,你要选哪种?你说了算。”

司徒烨对他的爱犹如咆哮的浪潮,一瞬间汹涌而来,林泽怀里抱着阿拉斯加,看着繁灯闪烁的北城天街,才终於真正体会到司徒烨的抉择,世界上竟然有一个人,爱他更甚於自己的生命。

彩铃断了。

弘:【怎么了?】

林泽:【没什么,就想听听你彩铃里的歌。】

弘:【送你个礼物,接电话。】

手机响了,林泽看到那个陌生的来电,接了电话,说:“送我什么?”

那边呜呜地响了几声,像是管弦,仔细听又有很大区别,片刻后悠扬的乐曲响起——纯音乐“卡农”。

林泽笑了起来,听得出对方的手法很笨拙生疏,断断续续地吹了几个小节,紧接着连了起来。

卡农响起,万钧沉重的夜晚倏然为之一轻,世界犹若变了副模样。

灯火灿烂的夜景一如巨大的舞池,乐声吹起了繁华的幕布,璀璨的灯火於夜空下交织,绵延至远方。

高/潮部分来临时,携着瀑布朝他的心里倾注进无限的阳光与喜悦,音符接二连三地飘荡在他们身边,彼此追逐。

最终所有声音都沉寂了,被低低地抑下去,继而一扬,带着绵长的回音,收尾。夜晚的城市里回荡着久远的余韵。

“是陶笛,对吗?”林泽在静谧里说。

那边嗯了声,林泽听得出是个挺年轻的声音,他想起弘的jack’d头像,说:“游学志的,陶笛飞行船。”

那边轻轻敲了敲手机的麦,发出轻响,林泽说:“别挂电话,待会再挂,想和你说几句话。”

他忽然意识到,弘有可能是个哑巴,因为打电话过去他不接,或许就是因为不会说话的缘故,遂道:“我被甩了,可能不会爱了,因为上一任带走了我的爱情。你听就行,不用评价,我只是想找个人说说。”

林泽把与司徒烨的相识到分开说了,低声道:“这是我最难以割舍的一段感情了,我总是把他放在心底,告诉自己一切都过去了,这是我无力挽回的,但是在一个人的夜晚,不睡觉,不聊天,不说话,没有事情做,自己一个人想事情时,我还是会想起他。”

“我这人习惯把所有事都解决,才不会留给自己任何遗憾,结束一段过去,才能开始新的生活。但在司徒的这件事上,我真的有遗憾,我永远说服不了自己,只能想办法把他忘了,但我现在发现其实忘不了,因为我没有能力去结束它,它会一直伴随我,直到我离开这个世界。”

“到我死之前,我说不定还会去想,年轻的时候有过这么一个人,他那么爱我,我居然没有和他在一起……”

林泽小声说:“我想他了。”

“司徒。”那一刻,林泽只是在自言自语,仿佛把这个陌生人当做了司徒烨,又说:“今天新房客有点像你,很小心地问我,冰箱里的东西能不能吃,我看到他就想起你了。”

“我也想你了……阿泽。”

电话那一头是司徒烨发着抖的声音,接着,他挂了电话。

司徒烨坐在江边,望向嘉陵江对面的灯火不住发抖,哽咽出声。

电话一直响,疯狂地响,他没有接,只是把它放在衬衣的胸袋前,让它挨着自己的心脏,感觉它震动的声音。

林泽起身,跌跌撞撞地出去,穿着拖鞋与短裤,打着赤膊,在走廊里站了一会,电话里,周传雄的歌声抑扬顿挫,荡气回肠。

“黄昏的地平线,划出一句离别……”

“爱情进入永夜……”

“依然记得从你眼中滑落的泪伤心欲绝,混乱中有种热泪烧伤的错觉……”

“啊——”

林泽把头抵在走廊的墙上,哭了起来,哭声里带着难言的悲伤与激动。

司徒烨沿着江边踉踉跄跄地走,边走边哭,看着江水里倒影出的夜景。

灯光在泪水里模糊成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