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她也不会傻傻的把省下来的东西全寄回去,自己手上攒住大半,得她为以后考虑。
江秋月看在眼里,很是赞同,女孩子就应该多为自己打算点,现在年纪轻还好,等年纪到了,轮到谈婚论嫁的事,城里的父母还不知道会不会管、管不管的着,那就只能自己一个人做打算了,手里有点钱票总归腰板子直挺。
想到这,江秋月默默扫了眼空间里的那排法郎盒子,以后安身立命的资本就靠它们了。
两人寄了东西,又在县城里逛了一圈。供销社柜台上的东西增多了,种类比之前全乎,刘爱英扯了布准备做棉衣,江秋月把布票棉花票花掉了,换成一匹棉布和一包棉花。食品店里的汽水很好喝,刚做出来的绿豆糕香香软软勾的人流口水。
江秋月买了两斤新出锅的绿豆糕,店员用印花的白色油纸包好装在纸盒里,看起来精致简约,能当礼品送了。
饥饿年代,手里提着好吃的吃食的感觉,就像酒鬼面前放着开了盖儿的酒瓶子,不吃上一口心里慌,时时惦记着。
於是半路上,江秋月就忍不住拆了一包,和刘爱英狼吞虎咽吃掉半斤才停手,两个人满手满脸的渣子,相视一眼坐在驴车上哈哈大笑。
回去后,江秋月开始忙起来,处理彭敬业时不时带过来的猎物,做腊肉腌肉,晒菜干做咸菜,彭敬业负责砍柴打猎,偶尔去捉鱼,晒成咸鱼干挂起来。
两个人忙来忙去大半个月,到了农历十一月初,一九七五年的第一场大雪如约而至,飘飘洒洒的落下来,铺满村庄和田野。
此时,远在北方的京都,早已进入寒冷的初冬,干燥的天气中,江家的气氛一片凝滞和压抑。
江父江母勉力拖延了大半月,江家老一辈当家人终究还是登堂入室,谈起彭家的那桩婚事。
此刻,江家族长江入党拄着拐棍,神色肃穆地端坐在小客厅主位,另有其他几位族中管事的陪坐在下方。
江父江母站在一边,双胞胎兄弟偎在他们身边不敢吭声。
正当中的是撅着脸的江春华。
“现在都什么时候了还兴包办婚姻那一套,我不同意!谁要是敢给我随便定亲,我就去举报他有封建思想,是封建老顽固!”
江春华仰着头扭着脖子,振振有词地大声说道,坚决不妥协。
江父江母没有拦着她,看了看几位脸黑的族叔,不知道作何反应。江母见场面僵成这样,本想站出来说些话缓和一下,被江父拉住胳膊摇摇头。
江入党脸色平静,好似根本没把小孩子的反抗之言看在眼里,敲了敲拐棍儿开口道,“春丫头,这门婚事对所有江家人都好,容不得你……”
“江志国同志,你家小闺女的包裹寄到了,请尽快来领取!江志国同志,你家小闺女的包裹寄到了,请尽快来领取!江志国同志,你家小闺女的包裹寄到了,请尽快来领取!”收发室的大喇叭乌拉乌拉地忽然响起来,照常三遍通知。
江入党话还没说完,就被突然响起的广播声打断,脸上神色一时有点便秘似的难言。
江父一家子眼睛纷纷大亮,江家老一辈一个没看住眼,江春华就风一般跑出门,噔噔跑下楼了,说去取三妹的包裹。
“志国,你家还有个小闺女?”其中一个长辈问道。
江志国下意识点头,被问的莫名其妙,一时又有些戒备,不知道他们又打什么主意。
江母这时壮着胆子插嘴,提了一句,“我家秋月就是家里去当知青的那个孩子,才十五六,还小着呢。”
江入党看向江父,江父不得不把小闺女的事情说上一说。
小客厅中几个老头子对望一眼,神情中纷纷闪过什么,暂时没说啥。
不到片刻,江春华风风火火地跑回来,怀里抱着江秋月寄回来的帆布包,气喘吁吁说道,“三妹这回不知道寄了啥回来,包裹好沉。”说着尽量轻轻地放在客厅中间的圆桌上。
几位长辈听江父说秋丫头是个有本事的,当知青不仅自己能吃饱还不忘顾着家里,是个好女娃,看着那个大包裹,他们难免好奇,让打开看看。
江春华拿把剪子利索剪开封条,拆开包裹把里面的东西一一拿出来。
几只罐头瓶装的菜籽油,两只油纸包裹的肥肥的腌兔子,一袋大豆,两包白面粉,两身小孩子穿的秋衣秋裤,用线钩织的女孩子头花……
一位长辈看过后点头说,“这女娃是个懂事的,十五六不算小了,搁咱们那会儿早就成婚生子。”
“志国,彭家老爷子有没有说,小少爷看中的是春丫头哪点?”思及某件事,另一位江家长辈开口问道。
江志国仔细回想那天的见面过程,突然脸色僵住,他大概忽略了一个关键的问题。
“老爷子当时只说我养了个好闺女,话里透露有意做儿女亲家。”
“而你有两个闺女,彭家小少爷到底看中了哪一个,你其实根本不知道是不是?”江入党重重敲了下地板问道。
江父无奈闭上眼,点了点头。
江母红着眼看着他无声的回答,眼泪落下来,这是造了什么孽呀,怎么说着说着把小女儿也牵扯进来了,她还没成年啊!
江春华在一旁瞪大了眼。
客厅中的气氛重新陷入僵滞,更添一份诡异和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