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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整日想着诓骗她,没想到反被她戏谑了,掉进了她挖好的坑。但是沈琤知道被她挖坑了,也甘愿掉进去,还在坑底等着甜头。

笑眯眯的靠过去:「有必要有必要。」

暮婵憋住笑:不说话。沈琤得不到她的回答,缠着她:「怎么不说话,我都说有必要了,你应该说,好的,相公。」

她偏不说,於是沈琤就自说自话的叹气:「唉,我也是自作自受,刚成婚你就有了,害的我在洞房当晚,肉身就出了家。本来这也没什么,可谁想到,你跟着我学坏了,想尽办法逗我。真怀念你跟我回定北那会,你什么都不懂,我也不用这么辛苦。」

她终於说话了,笑道:「你就是活该。」

沈琤哼笑着去抱她,两人跌回床上,他咬着她的耳朵坏笑道:「不过,你现在还不够坏,等相公我再教教你,让你变得更坏一点才行。」说着,在她耳旁低语,不一会就说得她面红耳赤,吃惊的道:「还能那样吗?」但转念一想,应该似乎是可以那么做的,哎,原来学无止境是真的,怀孕是,这个也是,真是活到老学到老。

她缩在他怀里,轻声耳语:「那就晚上吧。」

沈琤见她又恢复成了懵懂害羞的样子,不禁搂着她笑,心想,到底还是他赢了。

於是没几天,沈琤这牙就不疼了。

——

当初沈琤破京城的时候,很多人不了解定北军,把他们当做卫齐泰那种乱贼看待,觉得京城一旦被定北军攻占,女眷就得被瓜分,男人全部杀光光,於是就有家族全家一人一根白绫,排排站在正厅里,挂了大梁自尽,要不然扑通扑通跳井。

搞的定北军进城之后,时不常的还得清理屍体,有的时候知道某个宅子没人住,将领住了进去,一不小心就从池塘里捞出个把屍体,很是晦气。

而没死,静观其变的那些人,待过了一段之后,都暗自庆幸,幸亏当初没一冲动就去死。

定北军进城之后,不仅没有杀人放火,而且因为他们的到来,之前盘踞在京郊打家劫舍的各路溃兵草莽都被轻松杀光了,社会秩序反倒稳定了,至少去京郊进香,再也不用担心被流民和草寇抢劫了。

而沈琤本人不骄奢淫逸,手下也不敢造次,除了京中的各种皮肉生意节节攀高之外,各世家贵女活的都很太平,没见谁被轻薄了。

反倒是个别跑出去京城逃难的,在路上遇到各种状况,带着满身的伤痕,灰溜溜的又跑了回来,然后告诉其他,千万别出去,外面危险啊,真的。

而卢丞相也迎来了颐养天年的日子,之前想挂靴辞官,皇帝不允许,以为自己要鞠躬尽瘁,死在丞相之位上了。没想到沈琤来了,反倒给他成全了,沈琤另外设置了枢密使,权力几乎等用於宰相,把他给架空了,他老人倒是闲下来了。

沈琤只对反对他的人下刀,像卢丞相这种混迹三朝的老臣,滑的像跳鲤鱼,清算自然落不到他头上。反倒安稳的过起了养老生活,而其他的官宦们也发现,现在的日子还挺舒服的,都踏踏实实的过起了被沈琤圈养的日子。

沈琤这么做,当然也是为了收买人心,尤其目前这个局势,谁控制的地方人口多谁就能多收税,谁就有钱打仗。否则打下来一座空城,有什么用。

虽然他也没摆出多少仁慈的面孔,但只要比对手看着像个正常人就赢了。

有节度使,用百姓的屍体堆在城池下,当做进攻的人梯,吓的周围的官员们瑟瑟发抖,这地方不是人待的,对同样浑身打颤的百姓道:本官带着你们跑路投奔沈琤好不好啊?

投奔谁都不要紧,能活命就行,於是每次战乱出现的人口从北向南的惯例被打破,竟然有不少人赶着往北方跑。

而皇帝这边,自打被沈琤擒住,日子过的也挺太平,而且渐渐的发现跟之前没什么变化,照样吃照样玩,虽然说了不算了,关键他之前说了不算,仔细一品,发现也没失去太多。

其实他做太子那会,就觉得他父皇整日里骄奢淫逸,不务政事,国家冲早得完。结果没想到他父皇玩够了,双腿一蹬,可耻的驾崩了,驾崩的时候表情很安详,仿佛在说,朕这辈子值了。

烂摊子传到了他手里,因为对自家江山的状况有清晰的认识,他一直信奉能过一天是一天,抓紧时间享受,等哪天死了才不亏。

之前害怕被节度使们杀了,如今他被沈琤控制了,反倒有种命运终於找上门的心安了。除了一开始的时候,整日担心沈琤要杀他外,随着日子的推移,发现沈琤暂时没对他露出凶相,於是「蛰伏」了一段日子后,继续玩乐去了。

皇帝最喜欢过秋天,一来节日多,二来赛事多,围猎蹴鞠和马球,一场比赛接着一场比赛的举办,玩的不亦乐乎。

而其中的马球更是他的心头好,金秋一来,便举办了数场比赛,每每亲自上场。

最后一场比赛设置在中秋节之前,当日盛况空前,朝臣们都被沈琤准了假,去看皇帝亲自下场打球冲击冠军。

沈琤和暮婵分开坐,他坐在正对马球场的棚子里,视野最好也最危险,暮婵和其他贵族女眷们坐一块,看比赛是假,聊天是真。反正都马球场各个戴着护甲,从头保护到脚,就露两个眼睛,也分不清谁是谁,哪个是自家丈夫。

跟沈琤一起坐的,有几个德高望重的王室成员,比如有皇帝硕果仅存的嫡皇叔——嵘王。

活得非常久,久到熬死三个皇帝的老王爷——邺王。

三朝元老,依旧精神矍铄,或许能做四朝元老的——卢丞相。

虽然不做官了,但是因为诗词歌赋造诣极高的清流派大文豪——崔自明。但是因为他在沈琤破城后,竟然没有很清流的去死,一时间遭了不少唾骂。

但他看的很清楚,如果这个时候死,反而会被骂的更厉害,於是顽强的活着,打算等口水平息了,写文章替自己恢复名誉。

他最近在卖力的替定北节度使,诸道兵马元帅的沈琤考据家世,希望找出个厉害的祖先,以后替沈琤编撰家谱用。

沈琤也会打马球,但却不怎么爱玩,毕竟真正在战场上拼杀过后,打马球的时候太容易认真和冲动,本来就是一不小心就出人命的游戏,到时候真的玩的高兴,下手没轻重,就糟了。

他打了个哈欠,意兴阑珊的看着赛场上马蹄滚滚,两队为了抢夺马球,互相冲杀。他朝暮婵的方向看了眼,可惜什么都没看到,女眷那边轻纱垂着,风吹过,也仅仅掀起一角,且很快被婢女按下。

希望她出来看看比赛,能透透气,心情好一点。

「哎呀——」这时嵘王突然捂着眼睛,稍后从指缝里露出一只眼睛,嘀咕道:「怎么不小心点。」

沈琤将视线转回赛场,原来是嵘王世子从马上掉了下来,头盔甩了出去,这会拄着球杖去捡头盔。不过看起来,他似乎没大碍,在场边稍作了一会,又戴好头盔重新上场了。

而嵘王很快也找不到哪个是自己的儿子了,和旁边的崔自明研讨究竟谁是谁。卢丞相年轻的时候也是马球高手,加上这么多年看着皇帝打马球长大的,虽然认不出其他人,但皇帝却一眼就识别了出来,很快也加入了讨论的队伍。

邺王年老体衰,脖子一歪,呼呼大睡,过一会就醒来问:「吃饭了吗?」太监回答:「没到时辰呢。」之后继续一仰脖继续睡,迷糊了一觉,再睁眼问:「还没吃饭吗?」太监便回:「到饭时,准叫您。」

沈琤本就有些困倦,被邺王感染的更加想睡了,便离席去外面透透气,想要清醒一下。

正巧碰到嵘王妃和暮婵,原来二人刚才看到世子坠马,紧张的互相握住对方的手,一商量干脆不看了,眼不见也不担心。

沈琤是无聊的发困,这两人却是紧张的没法直视比赛。

「既然女婿来了,我就将你交给他了,可不管了。」嵘王妃抚着心口道:「可吓死我了,幸好你嫂子没来,不行了,我得回去了。」

暮婵担心的问:「您没事吧,我去派人叫父王过来。」

「我没事。」王妃摆摆手:「叫你父王那个没心肝的自己看吧,我不管他了。」说完,叫婢女扶着一路出了宫。

等王妃走了,沈琤有些后悔:「早知道不让你来看了。」

「我没事的,主要是母妃吓的够呛。我虽然也担心哥哥,但远比不上她。」到底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掉下来二十多年了,还是担心:「等我生下孩子,大概会更懂她了吧。」

「到时候,你可别像她嫌弃你父王一样的嫌弃我。」

「怎么会呢,你哪像我父王那样……」

「你父王怎么样?」沈琤很想听听她的想法。

暮婵却不上当,低头玩着手指:「他很好啊。」

沈琤笑笑,换了个话头,拉着她手走:「这里没意思,咱们去太液池那边纳凉罢。」

「你不回去能行吗?」

「当然行了,我又不是球手。再说爱谁赢谁赢,管我什么事儿。」

暮婵自然愿意和丈夫在一起,听他不回去,很是高兴,两人牵着手往太液池那边走。一路上说说笑笑,宫人见了,心里都想,郡主真是有本事,能把沈琤抓的这么牢,有她在,这皇室还能多撑一段日子。

马球场上,自打世子方才坠了马,就憋着一股火,其他人可能没认出是谁把他打下马,但他却知道,那个人就是皇帝。他和皇帝在一起玩了十几年了,彼此的球术和身形再熟悉不过了,刚才那一球仗打过来,一尝就知道是皇帝干的。

世子找准机会,也打算让皇帝吃点苦头,在球场上大家都是平等的,无君无臣,况且他俩之间更像朋友,不过,是被皇帝坑过他妹妹之后有裂痕的朋友。

世子见马球传到了自己这里,弯腰去打,不想这时有人从旁边一拐,球又带飞了,他打马去追,眼见球落到了皇帝的马下,不禁十分高兴,高高扬起球杖,准备夺去这颗球。

可就在这时,还有旁人来抢,就见几路人马都涌向皇帝所在的地方,混乱中,数个球杖扬起又落下,接着便是马声嘶鸣。

一阵烟尘过后,地上躺着几个人,其中一人的头盔掉在地上,看台上的众人看清了——是他们的阿斗,不,是他们的皇帝。

皇帝被摔的头破血流,但这会却紧捂着小腿,疼的满地打滚,可见比起脸上的抆伤,腿上的伤更令他痛苦。

不用说,是骨折了。

其他人比他强一点,除了一个胳膊折了的,其余都像世子一样,只摔了一身的灰,没有大碍。

嵘王见世子没事儿人的站了起来,不禁长舒一口气:「幸好幸好。」但突然记起自己身边还有其他人,得做出关心皇帝的样子,便对卢丞相等人道:「快去看看皇帝罢。」

众人眼神很悲凉的看着皇帝,卢丞相挤进去瞧了眼:「臣就劝您不要打,您非要打。」瞧,出事了吧,这次摔骨折了,也未必是坏事,要当亡国之君了,您好歹安静一会罢。

皇帝正被人抬着,听到卢丞相不咸不淡又充满嘲讽的话,气的不行,伸手就在卢丞相胸襟前抓了一把,痛得咬牙:「丞相……说得对……」狠狠揪住老人家到胸的胡须,疼的卢丞相抢回胡子,再不敢上前。

皇帝被送回了寝宫,叫了太医们来看,搭了一眼后,围在一起嘀嘀咕咕的很快有了结论:「皇上,您这腿是断了。」

「废话,快给朕诊治。」

「啊……是……是是,这就治。」虽然说皇帝享受的待遇不变,仍旧被人伺候着,但对很多人来说,早就不把他当回事了。尤其是现在自己玩乐摔断了腿,太医们不免在心里轻哼,真是心大啊,服了。

太医们给他打了夹板,开了方子,好脸色也没一个,都走了。

皇帝疼的要死要活,但是除了太皇太后、皇后和几个妃嫔外,竟然没人来看他。

「其他人呢?」他以前也受伤的时候,殿外可跪着满朝文武的。

皇后本不想说的,被皇帝问急了,只得实话实说:「继续打马球,继续看马球去了。」

「没有朕……他们还继续玩?」这几乎是不可想像的。

这时有个妃子嗑着瓜子道:「嵘王世子还在场上,谁还关心陛下您呐。」

太皇太后听了,厉声道:「那你来做什么?!还不下去!」

那妃子便将瓜子往地上一扔,哼了一声,当真走了。

等人走了,皇后无奈的道:「她和嵘王世子妃攀上了亲戚,知道陛下奈何不了她。」

皇帝这才清晰的意识到自己确实跌下了皇座。是沈琤的囚徒了。这天下,甚至是这宫里早没人在乎他了,他噙着泪水对皇后道:「幸好你还在。」

皇后知道这宫里现在都是沈琤的眼线,有些话不敢说。终於等到晚上的时候,宫人都退去了,她在帐中对疼的睡不着的皇帝道:「陛下,您真的觉得这是意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