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相公,我想吐……」她手指抵在鼻子下面,皱眉道。才说完,就真忍不住的侧身呕了一下,只是什么都没呕出来,连清水也没有。
沈琤忙过去扶住她:「是不是我酒气太大,熏着你了?」但其实心里有另一个猜想,一个叫他兴奋又纠结的猜想。
应该不能,他上一世努力了五年,都没见她有,他这一世哪能这么走运。
「有可能……」她重新坐回床上:「今天折腾了一天,一大早就进了宫,在宣政殿跪了又起,起了又跪,穿着的衣裳也重,我那会出了一身汗。拜高堂的时候,我脚都软了,心里发虚发堵,更加难受。你方才一进来,带来一股酒气,我一闻这刺鼻的味道……我就……」
沈琤轻轻抱住她,笑道:「我还以为你不喜欢我了,见到我恶心的想吐呢。」
她听了,脸色却没有半点调笑的喜庆,就见眉头一皱,又是一俯身,干呕了两声。
比刚才多了一声。
沈琤不敢掉以轻心:「我去叫大夫。」
「……不要紧……」她摆摆手:「我已经好了,可能是天气太热,暑气上头了,吃点东西就好了。哪有洞房花烛夜叫大夫的。」
沈琤还是担心:「真的没事?」
她好像真的好了,恢复如常的笑道:「咱们喝交杯酒吧。」
沈琤忙不迭点头,要知道他可是没喝过交杯酒的,上一世他移开她遮脸的团扇,就被告知他是灭门真凶,他纵然脸皮再厚也不能马上就逼着人家喝交杯酒,美其名曰叫她冷静一下,实则逃离。
他第二天早上回来,见她哭着睡着了,枕上淌了一滩红泪。他心疼的替她抆去眼角的泪珠,不想惊醒了她,她冷哼,姓沈的,不用你假好心。
之后两人之间从冷嘲热讽上升到争吵。
她骂他,沈琤,你给我滚,我再也不想见到你。
那会他脾气坏的出奇,连他爹都没骂过他,被自己娶进门的人指着鼻子骂还了得,当即一黑脸,把她床上按去,你是我娘子,不想见我行吗?
然后就是她对他又踢又踹,口中什么都骂,他则赌气来个霸王硬上弓。
从那之后,两人但凡见面就是拌嘴吵架,以谁把对方气到说不出话来为胜。每到这个时候,沈琤不是摔门而去就是霸王上弓,之后她对他的怨恨加深,重新进入拌嘴吵架的循环。
……往事不堪回首。
沈琤扶额,总之,他和她之间是没喝过交杯酒的。
「你在想什么,都愣神了?」
「我在想喝了交杯酒,你就真是我的人了。」
她低头浅笑:「本来现在也是呀。」
牵着她的手到桌前,端起酒杯,先递给她,再取另一只,自己拿好。两人很有默契的臂弯交叉,将里面的酒水饮尽。
沈琤完成了一桩夙愿,慨然道:「终於成了。」
暮婵却没他感觉这么好,方才压下去的恶心感,因为这杯酒又犯了起来,但总不能将交杯酒吐出来,使劲咽了几口吐沫,并轻咬嘴唇。
他拉着她的手,到床上坐下,端详她的娇颜,痴痴的看着,良久不语,他心中有千万句感慨,却不能和她分享。
暮婵被他瞧的脸又热了:「相公,咱们现在歇息吗?」
「……不急,我想先好好看看你……」反正明天没事,不用像以前一样担心天亮,他们有的是时间。
都看过很多次,还看,难道新婚之夜的她,看起来更漂亮?嗯……大概吧。
暮婵便羞答答的低着头,任他看,似乎是心思放在了他身上,那股不适的恶心感,淡了许多。
沈琤将她的手握在自己手中呵护着,靠着她的肩膀,仿佛醉意又上头来,整个人被一种说出来的幸福感笼罩着,一切美的都如此不真实,他真怕一转眼,就失去这幸福。
「我虽然历尽艰辛,但终於娶到你了……连你的心也娶到了。」
她跟着他笑:「你的确是历尽艰辛,费尽心机了。」
沈琤感慨的差不多了,决定弥补自己上一世的遗憾,这一次的新婚之夜,一定要和她颠鸾倒凤,尽兴之至才行,揽着她的腰,与她躺倒在床上,在她耳畔轻声道:「……没来月信吧。」
她抿着小嘴,笑着摇头:「没有,都冲了十来天了,今夜应该也不会来的。」
哦,都冲了十来天了,那今夜来的可能性很小了……嗯……十来天……
嗯??十来天???
沈琤瞪大眼睛:「是吗?你身体没问题吧?」
「才来月信的人,一向都不大准的,我之前问过大夫,他们都是这么说的。我也确实是这样的啊,一直有推冲有提前,在定北时就是这样。怎么了?」
他抱着一丝希望:「你最近跟王妃说过吗?她有请大夫给你看吗?我是说这几天。」
「因为婚礼,忙的人仰马翻,我没去烦她。」暮婵笑道:「我没事的,今夜更没事。」
沈琤干笑了两声,心想刚来月信的人都不大准,不必过多担心,哪有那么巧的事。如此说服自己,去吻她白如凝脂的脖子,再慢慢转移到她耳垂上,她亦情动,颤声道:「相公,你别折磨我了。」
沈琤啄了下她的嘴唇,笑道:「就这么想你相公要你?」嘴上调笑,却没实质动作。
娘子都这样了,沈琤你还犹豫什么,快点宽衣解带罢。他这么想着,但脑子在此时又冒出另一个念头,沈琤啊沈琤,你别自欺欺人了,月事推冲加上恶心干呕,意味着什么,你应该明白,说不定,你真就有这么走运!
「琤郎?」暮婵见他说完话,却不继续动作,很纳闷。
这时就见沈琤长叹一声,趴在她身上静默了片刻,任她怎么推都不动弹。暮婵还以为他喝醉了,笑着道:「怎么了,醉的不能动了?」
他起来,坐到床边:「我让人叫个大夫进来。」
「为什么呀?哪有新婚之夜叫大夫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两个病了呢。」
「今晚上不出结果,我不能安心碰你。」沈琤不废话,下地到门口叫人去找大夫过来。
等大夫的时候,暮婵还是不大明白发生了什么,只觉得是琤郎担心她的月事不规律,替她叫大夫看看。
府内的大夫叫来了,废话不多说,搭上暮婵的脉搏就号了起来,很快就有了结果。
「嗯……」大夫额头滴下来一颗豆大的汗珠,大事不妙,今夜自己就要与世长辞了。刚娶进门的郡主,就有了身孕,这种事说出去,他第一个被灭口。
沈琤看出了大夫的心事,心里渐渐泛起一丝欣喜:「你只管说,其他的,你不用管,保你平安无事。」
「郡主……似乎……应该是……有喜了,虽然喜脉很微弱……但应该错不了。」说完,跪地不起:「您就饶了小的一命罢。」
暮婵听罢,整个人呆怔住了,这么快就有了?但同时也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沈琤气的够呛,本来还想打赏的,结果被这一句话气的不行,一脚将人踢翻:「胡乱猜想什么呢,是我的!」
大夫立刻变了个脸,满面笑容的道:「小的恭喜王爷,贺喜郡主!」
沈琤摆摆手:「你先出去吧,这事先不许说出去。」
等那大夫走了,沈琤原地站住,看着她笑:「听见了吧,你有我的孩子了。」
果然是有了,好,太好了,虽然一直逗她说要她给他生孩子,但因为上一世她一直没有所出,所以短时间内,其实也不抱希望的。
真的没想到,幸福就是来的这么快。
暮婵抿嘴笑:「听到了……」但忽然想到了什么,嘟嘴道:「就担心大着肚子上花轿,结果到底没躲过去。」
他牵着她的手,重新回到床边,小心的摸着她的腹部:「你才有,一点不显怀,不算大着肚子上花轿。幸好叫大夫来了,要不然,今晚说不定会伤害孩子。对了,你自己一点没察觉吗?」
「你也说了,没显怀……没发觉。」
「你月事推冲还恶心,这就是怀孕的症状。」
暮婵确实不懂,嫂子就算怀孕了,也不会有人告诉她,怎么怀孕的,怀孕是何种症状,这些已婚已孕妇人的话题,从来不会传到她耳中。而这次出嫁前,王妃以为她什么都懂了,也就什么都没说,再说如果不懂的话,去问沈琤就是了。
「琤郎,你知道的真多。」
沈琤之所以懂,全因为上一世没少观察她。经常留意她月事准不准,来没来,恶不恶心,想不想吐之类的症状。
自然是没有的,她没半点怀孕的迹象,任他怎么努力都不行。后来他多少也猜出来了,她可能出嫁之前就喝了绝子汤。但是他一直不敢戳破这个真相,讳疾忌医,不让大夫来看,等着奇迹降临。
现在奇迹来了,她有了他的孩子,而且这么快。
沈琤越想越美,再也坐不住,激动的来回踱步。他发现这个好消息后劲真大,就像某种酒,初时品,不觉什么,等一会却能将人醉晕。
暮婵有孕,刚开始听到,只觉得高兴,和期待中一样,但过了片刻后,越来越令人激动。
她有了身孕了,真的有孕了,这可不是假的。肚子会越来越大,明年这个时候,他就能抱着那个胖乎乎的小家伙了。
暮婵被他走的眼晕,拉住他坐下。
两人因为这个好消息都没了睡意,若不是暮婵不能喝酒,恨不得叫人送酒进来再喝一顿。脱去繁琐的婚服,两人躺在床上,他搂着她说话,一会摸摸她的小腹,一会再摸摸她的胸口,畅想着一家三口的和美日子。
足足聊到后半夜,暮婵渐渐有了睡意,搭话没那么精神了:「琤郎,你还跟我亲热吗?」
经她一提醒,沈琤才意识到一个重大的问题,那就是:他没法在新婚之夜与她欢好,就像之前一样。
他……他这是怎样的命运?重来一遍,还是过了一个什么都做不了的洞房花烛之夜。
「我……我……没法和你亲热。」沈琤重重捶床,郁闷的翻身,将脸朝向另一边,心里流泪。
刚才太高兴,把这茬忘了,现在真是悲从中来。还是老爹说得对,凡事三思而后行,成婚之前倒是爽快了,结果成婚后的日子,青灯苦佛,眼泪滚滚。
「琤郎,你怎么了,突然就难过起来了?」
沈琤实话实说,痛苦的道:「孕期不能同房的,尤其是早期的时候,我不能碰你了。可今晚是洞房花烛夜,真是的,偏就这么巧。」
她眨眨眼,忽然莞尔笑道:「活该,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他难得没了反驳她的劲头,无力的承认:「这洞房花烛夜跟我想像的有点差距……我想的是不到明天中午不起身的,怎么也要闹一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