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尊道:「你不是想回西北去看看?」
宇文弘看看游孟哲,又看冥尊,游孟哲道:「你想去找亲人是吗?这事儿完了我就跟你去。」
宇文弘笑道:「成啊,明年我带你去塞外玩。」
殿外传来清朗声音:「赵飞鸿,张远山有幸拜山,望与沧海阁仙人一晤!」
游孟哲道:「来了!」
冥尊喝了口茶道:「还远,药母,准备三生泉水罢。让他们滴血认亲,也好安了孟哲的心。」
游孟哲忽又想到一事,忙将情蛊之事相告,药母听了有点诧异,笑道:「俞晴那小丫头,还惹出这许多麻烦来,没问题,一并解了就是。」
药母起身去调药,片刻后三名仙女又嘻嘻哈哈,揪着一个黑袍男子过来,说:「孟哲,你认得这人么?」
那人被提小鸡般抓着,毫无还手之力,与游孟哲打了个照面,正是游孤天。
游孟哲:「……」
游孤天:「……」
剑娘笑道:「我们刚刚去摆骨灰瓮,看见他在你娘住过的房间外头贼头贼脑地张望……」
游孤天笑道:「各位神仙姐姐息怒,我不是来偷束胸短裙的,我只是想看看晴儿生前住过的地方……我是孟哲他爹……」
游孟哲愤怒地咆哮道:「啊——」说时冲那时快,抡起椅子冲向游孤天,劈头盖脑地一砸,游孤天立马闭上双眼,一声巨响,椅子拍了个稀巴烂。
「我揍死你!」游孟哲疯狗般狂吼,不停地猛打猛踢,宇文弘忙过来拉住他,游孤天十分狼狈,笑着到处躲避。
「真是你爹?」冥尊颇有点意料之外。
「养父。」游孤天朝冥尊解释道。
「你上来做什么?」药母说:「后山的路那么难走,你怎么过登云台的?」
游孤天说:「晴儿生前说过她长大的地方,我就来看看,缅怀缅怀故人。」
游孟哲道:「你只是想偷东西吧!你这个骗子!大骗子——!」
游孤天淡淡道:「游孟哲,你觉得我像这样的人么?」
「确实偷了点东西。」游孤天一哂,摊开手,掌心是朵小花:「她从前说,喜欢登云台上的这种花,我只摘了朵这个,仙山上的东西如果不能碰,把我处死罢。」
游孟哲看着那朵花,正是许久之前夹在信里的干花瓣。
游孤天把花放在游孟哲手里,那仿佛是他们共同拥有的一段记忆。
「放开他!」赵飞鸿怒道。
张远山与赵飞鸿终於登上山顶,游孟哲转头,两人笼罩在黄昏的光芒里。
「都来了?」冥尊起身道,他身上散发出的无形威压令人不禁后退:「交给你们了,我走了。」
四名女仙微一福,宇文弘道:「冲点再去看你。」
冥尊道:「随意。」说毕看也不看赵飞鸿与张远山二人,出了正殿,身影一闪消失。
赵飞鸿道:「孟哲,他就是阁主?」
「阁主不见你们。」药母开口笑道:「先过来滴血认亲,看谁是咱们沧海阁的女婿,不是的话一切免谈,马上滚下山去。」
游孟哲说:「还有解药。」
蛊母是个面容恬静的女孩儿,笑道:「解药也给你准备好啦。」
几名弟子搬出一张桌子,药母在桌上放了三碗水,蛊母随手一撒,三枚药丸滴溜溜地在桌上打转。
游孟哲道:「爹……爹们,我娘生前给你们下了情蛊,所以……你们才会喜欢她。这就给你们把蛊解了,以后也好不用再牵肠挂肚的,嗯。」
赵飞鸿蹙眉道:「你说什么?」
张远山目光中现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游孟哲说:「我……帮我娘赔个不是了,那年你记得么?她有次把个匣子摔你头上,里头是一盒花粉,闻到以后,脑子里就会永远记得那一刹那,心里……喜欢得不得了,一辈子也忘不了。」
游孤天懒懒道:「我可没被下过这玩意,别尽侮辱老子。」说着手指头刮了刮游孟哲的脸。
游孟哲道:「我知道,你对她是真心的。」
游孤天说:「先把事儿办了罢,办完我就下山去。」说着挽起袖子,取来大碗公前的银刀。
第一个大碗公中装满清水,游孤天道:「就这么滴血进去?」
药母道:「嗯,滴罢。」
游孤天以银刀在手臂上轻轻一划,血液滴入碗里,却不融於这特制的药水,凝聚成一枚暗红色的血珠,滚进碗底。
「爹。」游孟哲道:「万一咱们真是……」
游孤天笑道:「不会的,爹心里清楚得很。你娘生前就没正眼看过我。怎么可能?」
游孟哲接过另一把干净的银刀,轻轻割破手指头,把自己的血也滴了进去。
两人的血滴溜溜在碗底打转,却此归此,彼归彼,互不相干,没有融在一处。
游孤天笑道:「你看,就说不是。」说着摸了摸游孟哲的头:「走了,保重。」
游孤天拂袖转身,离开大殿下山,沧桑的歌声在黄昏中回荡。
许久后,游孟哲道:「吃药吧。」
游孟哲把药递给赵飞鸿和张远山,赵飞鸿道:「赵孟哲。」
赵孟哲道:「吃吧,以后你们就不会惦记着我娘了,不管谁是我爹,下山了该干嘛干嘛去,我替她……道个歉,耽误了你们这么多年。」
「风花雪月,世间种种。」药母缓缓道:「俱是幻境。」
赵飞鸿长叹一声,与张远山各自服下药。
赵孟哲问道:「谁先来?」
赵飞鸿不再言语,捋起袖子,朝碗里滴了血。
张远山在另一个碗中滴进血去。
两个碗摆在长桌中央,赵孟哲朝左边的碗里滴了血,看着赵飞鸿。
一大一小两枚血珠在碗底缓缓旋转,彼此互不相容。
张孟哲:「……」
张远山目中神情有那么一瞬间的慌张,看着张孟哲,微微蹙眉,神情十分复杂。
张孟哲舒了口气道:「果然是你。」
他朝张远山那个碗里滴进血去,两枚血珠轻轻震荡,所有人屏住气息,张孟哲的血液与张远山的血液缓慢靠近,继而微一颤,彼此之间仿佛有什么斥力,渐渐分开。
某孟哲:「……」
张远山:「……」
赵飞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