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1 / 2)

放开那个受 非天夜翔 4885 字 2个月前

箕水豹

翌日游孟哲睡到日上三竿才醒,只觉这府里吃的,用的无一不讲究非常,早饭吃的鹌鹑粥,鹌鹑撕成细丝,与粥搅在一起,入口即化,鲜而不腻。十六碟小菜游孟哲有一大半叫不出名来,想必都是京师里最顶级的糕点。

只有茶喝得出来,那可是玉衡山的毛尖,游孟哲道:「这茶居然你们也有。」

丫鬟笑道:「这是老爷珍藏的茶,张伯想游公子一定念家,便泡了一壶。」

自打魔教占了玉衡山后,毛尖便采不太到了,当今天子也不爱喝茶,玉衡毛尖便这么断了销路,张远山那好茶赫然是最顶级的第一道茶苗。

「这些都是府上做的?」游孟哲说:「味道好得很。」

丫鬟道:「有的是让做的,有的是在京师买的,老爷做的菜味道那才叫好呢。」

游孟哲用过早饭,小厮要跟,游孟哲忙道不用,管家知道游孟哲要出去,便吩咐备轿,游孟哲想了想,坐轿就坐轿罢,从前在山上呆了十六年也没坐过,看上去还挺风光的。

於是前有鸣锣开道,后有家丁压阵,游孟哲浩浩荡荡沿街过,前往京城东北廿二胡同,余长卿的衙门。

「挺快的嘛。」游孟哲下轿后说。

众家丁心想八抬大轿,轿上烫的张家的字,连六部尚书和大学士也得给你让道,能不快吗?

游孟哲还没什么感觉,示意道:「你们回去罢。」

为首家丁恭敬道:「张伯让小的们等着,专听公子吩咐。」

游孟哲摆手道:「不用了,待会我朋友会陪我。」

那家丁朝衙门里张望,开口问:「公子,恕小的无礼多嘴,想问声公子来这儿找谁?」

游孟哲道:「余长卿,在京师出名不。」

那家丁马上心下了然,示意众人可以回去了,躬身告退。

游孟哲还不太明白,衙门外没人守着,里头空空荡荡。

「余大哥!」游孟哲探头喊道,心想也是个衙门,怎么连个通报的都没有?又喊道:「余大哥在吗?!」

「孟哲!」

里头奔出一人,爽朗大笑,正是余长卿。

游孟哲给了他一拳,笑着说:「我来找你了。」

「有内力了?!」余长卿刹那就感觉到了,游孟哲内力阵阵震荡,游孟哲说:「拜了个师父……吸……学了点儿,你近来还好罢?」

两人久别重逢,年前虽只结伴不到半月,然而经过抓贼,逃生一系列事宜,颇有点同生共死的经历,游孟哲心底升起一股亲切感。

「我小兄弟来了。」余长卿回头道:「今儿先告个假,弟兄们担待着些。」

里头有人应了,余长卿又见游孟哲背着根棍,笑道:「哟,还练兵器了?找个地方给大哥练练。」

余长卿搭着游孟哲出了衙门,互道别来近况,余长卿回来之后缴上玉玺,获当朝天子宣上殿去,着实嘉奖了一番。

然而玉玺失窃,这事是断然不可宣扬的,当朝帝君李益也并未特别赏他什么,赐了他一顿饭便揭过。

游孟哲蹙眉道:「一分钱没赏你?」

余长卿莞尔一笑,摆手,说:「陛下有他的想法。」

游孟哲与余长卿在街上边走边聊,游孟哲忍不住说:「这也太坑人了罢!一分钱没赏啊!白让你跑了这么远……」

余长卿见游孟哲也不通世故,索性不瞒他了,一并说了个清楚。方才游孟哲去的地方正是京师衙门。这衙门原先专管京城内外两城失窃案,民众纠纷,人命等案子。百年前大虞天子分出一机构名唤内署司,揽去内皇宫与朝中大臣纠纷杂事。

判案,掌管刑狱之事又交予刑部、大理寺二机构,京师衙门便只剩个抓外城小贼的用处。

但京师衙门之上还有司隶衙门,司隶衙门专管京城之外,全司隶的案件,京师内外有许多案子,便混在来自全司隶的状折一并呈了,久而久之,京师衙门里便成了个半闲职。三不五时有人上门告状,衙门中人也全在图省事,捕快案子不查,师吏文书不看,俱在混日子。

而余长卿少年时便在京师衙门第一捕快麾下学艺,学得一手六合青萍刀法与轻功。后来那老捕快退隐,多年来京师安稳,贼人较少,朝廷中事大多被刑部,司隶府领了,京师府反而成了闲职。

老捕快告老数年,余长卿也不得志,就在京师衙门中坐冷板凳,这次玉玺失窃案朝中犹如无头苍蝇,怎么也寻不着小偷。最后只得求助於这数十年前的京师第一捕快。

这老捕快便举荐自己的弟子余长卿,着他去查案,言道半年内玉玺定能归朝,余长卿千里跋涉,先到西川,再追下江州,终於得了一个大展拳脚的机会。

照余长卿的话说,既然追回了玉玺,天子见过他了,明里虽不允诺给他封妻荫子,心中定然记得,假以时日会有机会。

游孟哲笑道:「对,正是这么个说法,以后说不得要提拔你呢。」心想拉倒罢,皇帝成天那么多事,谁还记得你这灰不溜秋的小捕快。

余长卿那模样又有点唏嘘,然而纵是郁郁平生,双目却依旧清澈,带着身为武人的自信与神采,不曾有片刻蒙尘。

「孟哲你住在何处?」余长卿道。

两人在街上买了包炒栗子吃,游孟哲道:「我住师叔家,他还未回来。」

余长卿说:「那就好,本想招待你来家中住……」

游孟哲道:「去你家看看啊,走罢。得见见嫂子么?」

余长卿有那么片刻冲疑,而后想了想,说:「你不嫌弃就成。」

「怎么会嫌弃?」游孟哲笑道。

余长卿虽官职不高,人缘却甚好,带着游孟哲在大街小巷里穿来穿去,这处较之正市西街,又别有一番景色。京师规划得甚好,梧柳儿街后全是民宅,与张远山所住的地方不同。石桥后巷子里又有大小集,平房院内种着不少桃花,粉红的花瓣在风里飞来飞去,飞出墙来。

余长卿买了半斤京师产的名酒醉花荫,游孟哲好奇在看摊子上的吹糖人,余长卿笑道:「我小时也喜欢吃这个。」

游孟哲买了根小武生的糖人,凑在嘴边哔哔地吹,随口道:「余大哥,要是皇帝不提拔你,你得怎么办?」

余长卿短暂沉默,游孟哲道:「我是把你的事当成自己的事,你觉得不中听,当我没说。」

余长卿笑道:「大哥明白。哎,也没怎么办,能怎么办?」

游孟哲说:「你不是告诉过我,京师有甚么武选。」

余长卿笑道:「你还记得?」

游孟哲说:「你功夫也不差,怎的不去武选?」

余长卿说:「确是有这主意,武选三年一次,与科举不同,年份俱是错开去的。」

游孟哲心中一动,问:「什么时候武选?」

余长卿说:「就在今年三月。」

游孟哲缓缓点头,余长卿问:「怎的?你也想去应选?」

游孟哲摆手道:「还是算了,我没这兴趣……」说话时又想到赵飞鸿,赵飞鸿武功卓绝,混个头名不是什么难事。

余长卿说:「你喜欢上京师繁华景象,想在这里定居,我猜得对不?」

「嗯……」游孟哲道:「确实有一点。」

「到了。」余长卿笑道。

余长卿宅子不大,却也不寒酸,在整条梧花儿巷里算气派的了,游孟哲跟着进去,家中没有下人,院里种着不少桃花,正房六间,堂屋两间,一名老仆在院里种花浇水。

游孟哲问:「你娘呢?嫂子呢?」

余长卿道:「上我舅家过年去了,媳妇……呃,来,咱们先喝酒。」

余长卿吩咐那老仆去烧水烫酒,摆开吃食,游孟哲在院里兜了圈,左看看,右看看,余长卿道:「孟哲,来吃。」

「哦。」游孟哲眯起眼,说:「这里头布置得挺好看的嘛,呀,还有小风车……」

余长卿道:「来,喝酒。」

游孟哲回来坐着,二人在桃花树下喝酒,余长卿道:「实话说罢,大哥已经……那啥了。」

游孟哲:「那啥?」

余长卿笑道:「就是那啥了,呵呵呵。」

游孟哲莫名其妙,余长卿岔开话头道:「我在东厢那头睡,晚上你若不回去,哥俩一起住罢。你师叔家在何处?一会叫个人去报信……」

游孟哲说:「成啊。」反正张远山没回家,回去也是无聊,就算回来了,对着个哑巴也好不到哪去,还不如在余长卿家里玩,转念一想,又问:「不会给嫂子添麻烦罢。」

跟着赵飞鸿数月,游孟哲还是知晓了些许礼节。

余长卿笑道:「没有的事。」

游孟哲点头道:「那就好。」说着有点好奇,又问:「你知道城里那个张家么?」

余长卿动容道:「你也知道?是张远山么?」

游孟哲道:「对对。」

余长卿道:「你认识他?」

游孟哲说:「嗯……我认识他,他不认识我。」

余长卿莞尔,忽然想到一事,说:「镜湖的武林大会你去看了是罢?听说张远山的把兄弟赵飞鸿,正在集结武林人,想对付你们……」

游孟哲也不细说内情,道:「哎就是这事,张远山很有钱么?」

余长卿点头道:「有钱有势,你是不是得通知游世伯暂避风头?」

游孟哲想了想,答道:「你先给我说说张远山这人怎么个嚣张法。」

余长卿哂道:「他不嚣张,张远山……张家本来是西川的大户,三百年前销声匿迹,后来又慢慢起来了,听说是个旁支。但十来年前,坊间传言张远山不是张家的人。」

游孟哲道:「那他是谁?」

余长卿声音小了些,随口道:「哑侠张远山,据说是当朝帝君的同父兄弟,大虞的七皇子。」

游孟哲:「!!!」

余长卿说:「开始就有流言这么说,而后张远山上京,觐见陛下,陛下就在京师赏了他一间大宅子。西川的家底全挪到京城来了。」

游孟哲点了点头,说:「没给他封官?」

余长卿道:「封了个太子太傅,但他从来不进东宫,也不用教太子。每天就在家里呆着,听说帝君时而会召他进宫说说话,六部尚书,内阁大学士,全都得让着他。延和殿上挂的匾,老太后生辰时的寿字,也都是他写的。」

游孟哲蹙眉道:「他的钱都是哪儿来的?」

余长卿笑道:「西川带来的罢,大哥也不清楚,这种大户,光是祖上的积攒也够养活几十代人了,你不知道当初孙家被抄家,白银都是论百万两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