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山寺住持缓步走到殿内最深处,在一盏单独占据一列架子的油灯前停了下来。

与周围其他的心灯相比,这盏灯的火焰是如此细小而微弱——一如凡人在修士面前,便如蝼蚁般不起眼。

但它的火光却仍然是稳定而明亮的。

栖山寺住持却并未因此展颜。

“烛”这个字,并不是她取的,而是对方自己选择的,在诸多备选的字之中,一眼就看中了它。

烛者,燃烧之炬也。但凡是燃烧的东西,有几样能够长久?何况蜡油化泪,往往是不祥之兆。取这个字,可能意味着她寿数不久、遭遇艰难。

但在当时,住持并没有阻止。

因为对於以为功行圆满的高僧大德来说,现世的寿命并没有什么意义。

而且佛宗的修者,为了弥补自身不足,往往会发下大愿,待誓愿成真,修行自然圆满。寿命不久,也可能是她为了大愿献身。

事实也确实如此。

但真到了这个时候,住持还是很难静心凝神,被动地去等待那个结果——即使那是烛自己的选择。

……

寒光在巫洛阳的衣袖间微微闪烁。

烛视线一凝,反应迅速地双手合十,低头诵念起一段佛经。

果然下一刻,巫洛阳手腕一翻,匕首便如蛇信一般探出,直刺烛的脖颈。

只这一下,就将此刻的她和二人初见时的那个人彻底区分开来了。

上次她不过是为了占据上风,这一次却完全没有留手,出招便要致人死地。

“铛”的一声,锋锐的匕首刺在了烛的皮肤上,却仿佛刺到了一块坚硬的铁板,非但未能刺破,反而被弹开了一些。

这样的场面,却没能让巫洛阳脸上露出半点异色,手臂挥动,再次攻了上来。她的招数十分犀利,烛往往防不胜防——事实上,她也完全放弃了防备,只是兀自诵念着经文,任由巫洛阳的匕首一次又一次扎在自己的要害之处,又被弹开。

巫洛阳想得没错,胆敢进入封印之中,想要了结魔头之事,自然不可能毫无依仗。

虽然她确实没有修行过任何佛门功法,但是身为栖山寺祖师的转世身,烛身上自然也有一些意向,这才能被栖山寺及时找到带回,其中一点,就包括她几岁时便能背下几十本经书,出口成诵。

这些年来,她住在栖山寺,除了苦修之外,便是诵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