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死者的家属们?他们就算要仇恨,恨的也是杀死了自家亲人的敌人,怎么会恨上面的掌权人呢?

说不定,下一次再去打相同的敌人,他们反而会是响应得最快的。

巫洛阳怔怔地看着元宝灿。

注意到她的视线,元宝灿不由抬手遮住了她的眼睛。

“别这样看我。”她说,“你现在是狼罕部的主事人,这些,早晚有一天你会明白的,我只是提前告诉了你。”

说到这里,她慢慢移开自己的手,重新对上巫洛阳的视线,“这就是政治,冰冷、残酷。没有你们汉人的书里写的爱民如子和水能载舟。怎么样,失望吗?害怕吗?”

巫洛阳久违地感觉到了初见时元宝灿对自己的那种试探。

她忽然笑了起来,“你是因为失望和害怕,才后退的吗?”

元宝灿面色微微一变。

巫洛阳却没有穷根究底。她从床上坐了起来,面上的神色有些严肃,“你说的或许有些道理,但我不会完全相信。我会按照自己的想法来,除非事实证明它是错的。”

元宝灿闻言,轻轻皱了一下眉,但旋即又舒展开。

“我很期待。”她看着巫洛阳说。

巫洛阳重新躺了下来,忽然想到一个问题,“难怪当初你们把元子武的死推到乌兰部的头上——那个时候,你们就已经想好了,要以此为由,与乌兰部开战吧?”

战争总是需要一些名分大义的,这样才能鼓舞士气。

还有什么比为先王复仇更合情合理的理由呢?

何况狼罕部和乌兰部又一向不合,矛盾重重。选择他们作为开战的对象,比找其他部族好。

甚至,巫洛阳此刻忍不住冷静、乃至冷酷地想:会不会,所谓的世世代代结仇,也是上面的掌权者故意维持的局面呢?只有这样,在需要用战争来消耗人口的时候,战事才能一触即发。

这就是政治啊……

巫洛阳虽然很聪明,又是在宫里长大的,自幼就能接触到这些东西。可是真正走到台前,她才发现,自己以前所学的那点皮毛,实在是浅薄无比。

幸好……她不由得转头看了一眼元宝灿,虽然到现在巫洛阳仍旧不知对方的目的,但毫无疑问,元宝灿的确帮了她很多忙。

元宝灿也在看她,并且问,“那你会打吗?”

巫洛阳没怎么犹豫,便道,“当然要打。”

她初来乍到,没有任何根基,不可能立刻就找到比这更好的办法——要是那么容易,草原人又不蠢,难道不会用吗?而且,如元宝灿所说,巫洛阳也需要在这个过程中,建立起自己的威信,才能去做她想做的事。

元宝灿又笑了一声,“所以……你会骑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