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M点了点头,道:“谢谢您的谅解,这次资料片中,我们会在元江金船投放一批十一阶的法宝和飞剑,相信您自行探索,得到后会喜欢的。”
陆少容回到不周山,站在衔烛之龙面前,检视自己的人物属性面板。
重楼的信赖,景天的信赖,玄霄的信赖,三行字都亮着。
陆少容点开第一行字,蓦然听到了重楼的声音:“什么事?”
“你们在做什么?GM走了。”陆少容笑道。
重楼道:“玄霄与天青走了,景天回永安当偷东西,他们嘱我向你道声谢,有用得着的地方,随时可以召唤我们。”
陆少容站在不周山顶,凛冽海风吹来,忽然觉得玩游戏玩成这样,也算圆满了。
他笑道:“你呢,你在做什么?”
重楼答道:“我在思考。”
陆少容道:“思考什么?你们现在算是玩家还是NPC?”
重楼道:“正在思考这个,思考我们为何存在。”
陆少容道:“这个世界外面,还有一个世界……有时候我看着天上的星星,也在想,会不会在我们的世界外面还有一个世界?”
重楼道:“边界是无穷无尽的。”
陆少容沉默不语,片刻后微笑道:“恭喜你们获得了真正的生命,我要下线了。”
重楼的声音温暖:“飞鱼,再见,有空常来。”
一个月后:
千挑万选的黄道吉日,展氏夫妻在教堂敲锣打鼓,隆重成亲。
陆少容随口抱怨:“婚礼要么中式,要么西式,你又测八字,又选良辰,最后跑到教堂里来结婚……”
展扬不耐烦道:“你怎么要求这么多?我妈是基督教的,她就觉得这样很好,我也觉得这样很好!你开始不也答应了她吗?知不知道在这里举行婚礼要多少钱?给你豪华一次你还不乐意了?”
陆少容本来只是随口说说,展扬一较真,陆少容便忍不住嘲道:“你怎么不雇顶八抬大轿停在街头,让我顶着盖头走到神父面前掀开?!”
展扬道:“你喜欢这样吗?嗯哼?有什么不可以?有钱什么都可以!你不知道大财团还想花钱让教皇祈祷完以后,把‘阿门’改成‘可口可乐’吗?待会我就让神父拿个盘子端着一杆秤上来!”
陆少容哭笑不得道:“暴发户!你不要太嚣张了!”
他使劲扯展扬的领带,展母挽着苏汀推开门,有说有笑地进来了。
正在吵吵嚷嚷的小两口忙一起立正,笑逐颜开,齐声叫道:“妈。”
苏汀忙按着陆少容的手,笑道:“这样很好看,扬扬不要拘束。”
展母赞叹道:“真的很般配,扬扬,容容是好孩子,祝福你们,以后一定要好好对他。”
展扬忙道是的是的,苏汀又帮陆少容整理领子,说了几句婚后不要大嗓门之类的话,便与展母转身走了。
展扬道:“刚刚说到哪?”
陆少容道:“你太紧张了,一紧张就容易大喊大叫,去坐着吧。”
展扬道:“关键时刻,待会你千万别出错,你是从教堂入口走进来,知道吗?”
陆少容惨叫道:“知道了——你提醒我无数次了。”
展扬深吸了口气,又道:“千万不要出错,很多华人圈的朋友都看着呢。”他抓了抓脖子,显然也意识到自己非常紧张,道:“我去抽根烟。”
陆少容作了个赶人的动作,道:“快滚。”
玫瑰的芬芳溢满等候间,陆少容在软椅上坐了下来,他也有点紧张。
“弟弟,婚礼快开始了,走吧。”史提芬推门进了等候室。
陆少容道:“没有花球什么的吗?”
史提芬似乎十分奇怪,道:“扬扬说想让你拿着花球走进去,被我们骂了,你想拿吗?”
陆少容炸毛道:“不!我只是随便问问,走吧。”
史提芬与陆少容站在教堂入口处,神父与展扬站在十字架下面,教堂中高朋,亲友满座,所有人朝教堂门口微笑望去。
婚礼进行曲响起,陆少容走出第一步,乐声停了。
陆少容:“……”
展扬:“……”
“管风琴……管风琴里钻进去东西了,请稍等!”乐师慌忙去检查,展扬深吸一口气,陆少容几乎能看得见他额上的青筋。
他笑着作了个“嘘”的动作,以口型示意道:镇定。
展扬半闭着眼,双手握在身前,脚一踮一踮,叹了口气,许久后抬眼,朝陆少容投来一丝复杂的目光。
陆少容侧头,朝史提芬小声说了几句话,史提芬笑道:“你会?”
陆少容点了点头,史提芬招来一名礼仪服务生,吩咐几句,片刻后:
第一缕音乐从史提芬白皙的手指间淌出,他的小提琴一拉,奏响婚礼进行曲的开场,来宾纷纷鼓掌。
陆少容把口琴凑到唇边,和着史提芬的节拍轻轻吹响,走出了第二步。
他在口琴悦耳,明快的节奏中走向展扬,明亮的双目与他对视,嘴角扬起一抹幸福的微笑。
展扬忍俊不禁,婚礼进行曲终,史提芬小提琴抑扬顿挫地一停。
陆少容走上前去,与展扬并肩站在神父身前,气息仍有点微喘,不知是口琴的余韵还是心中的紧张。
展扬的手心满是汗水,并微微颤抖,似乎比他更紧张。
神父欣然道:“展扬先生,无论贫穷、疾病、痛苦……”
陆少容走了神,心想为什么不是新时代好男人八荣八耻,以关心老婆为荣,以忽视老婆为耻等等的誓言。
展扬朗声道:“我愿意。”
神父又问道:“陆少容先生……”
陆少容每次一到紧要关头就忍不住要分神,他竭力集中注意力,直到神父说完,展扬的手紧了紧,提示他该回答了。
陆少容紧张地说:“我也愿意。”(Me too)
展扬:“……”
陆少容:“?”
展扬低声,话中能听得出有抓狂的征兆:“你要说I Will或I Do……宝贝。”
神父小声说:“香港地区传教士大多数是北爱尔兰人,主持婚礼时……新人习惯说I Will和Me too,其实都可以……神窥见每一对相爱的人的内心,只要内心是坚定的,如何表达并不重要。”
展扬道:“可以重来?”
来宾们已笑得肚子疼了。
神父微笑着点了点头,从眼镜后向陆少容投来慈祥的目光,示意他记得。展扬想了想,作了个请的手势,道:“先问他。”
神父朝陆少容宣读了一次,陆少容说:“我愿意。”
轮到展扬,展扬得意洋洋地说:“咪兔!”
陆少容:“……”
神父笑着合上圣经,道:“恭喜你们结婚了!”
展扬略低下头,交换戒指,与陆少容接吻,来宾们纷纷鼓掌,走出教堂外拉开礼花,十数俩豪华房车停在第五街大道上。
展扬揽着陆少容转移阵地,前往酒店请客,柔依在后面追着道:“花球呢?三哥,咋你结婚没花球的??”
陆少容还想说什么,已被展扬塞进了车里,展扬道:“花球我收起来了,晚上私下给你!”
酒店里排场按足中式婚礼办,是华人们最熟悉的,开了几桌麻将台,两名新郎胸前别着红柬,站在门口接待宾客。
大部分的人陆少容都不认识,有展父的朋友,也有展扬的合作伙伴,史提芬作为伴郎时而与他说说笑笑,婚礼热闹且繁华,礼金却收得不多。
孙亮不久前接到母亲的消息,有他父亲的下落了,便直接去了欧洲,没有来纽约。
清风家里则有点事情要处理,也抽不出空来,老大老二都不在,一致表示十分抱歉,并说好在游戏中重新办一场婚礼。
陆少容接过柔依代捎来的红包,都是薄薄两封,清风的红包里不用说是欠条;孙亮的红包里一定是巨额支票,这不用再问了。
“来来,敬酒敬酒……”展扬揽着陆少容,挨桌敬酒,华人的婚礼总是少不了吵吵闹闹。
展扬喝得眼睛发直,十分兴奋,陆少容却大呼头疼,本就不太会喝酒,已经开始有点打摆子了。
“没关系没关系……我帮他喝——”展扬大着舌头说,半个身子重量压在陆少容身上。
“我来我来。”陆少容笑着接过酒。
展扬大舌头:“老婆——你行不行的啊——”
陆少容潇洒地一亮杯底,客人哄笑:“百年好合——!”
陆少容抱拳示谢,俩人转了一圈,展扬开始摇摇晃晃。
“咬苹果咬苹果!”柔依笑嘻嘻钓着个苹果出来了。
展扬道:“哎!好!咬苹果我喜欢!”来宾纷纷起哄,陆少容道:“老妹,别折腾他了,让他歇会……”
展扬开始有点酒疯了,把陆少容按好,俩人凑着那只苹果开始咬,展扬满身酒气,光凑在陆少容脸上乱亲乱啃,客人都笑倒在椅子上,连史提芬都看不下去了,道:“好了,吃完了。”
展父去敬酒,陆少容也有点醉意了,便把展扬搬到一个椅子上,喂了点米醋,让他缓一会儿,自己则去找父亲说话。
父子相见,无非也是说些没什么意义的话,陆少容喝得脸上发红,捏了捏弟弟的脸,转身去找展扬。
陪完客人回来,展扬却不见了,椅子上留了封红柬。
“去哪了?”陆少容端详片刻,把它拆开,看到一个箭头。
“……”
又是展扬最喜欢玩的藏宝游戏,陆少容把它放回椅子上,箭头指向花盆,他从花盆后找出第二张纸,纸上又是一个箭头。
“弟弟你在做什么?”史提芬转身,好奇问道。
陆少容哭笑不得:“没……没什么。”他看到第三张纸条贴在史提芬背上,指向一个放喜糖的橱柜。
他从橱柜里找到最后一张纸条,歪歪扭扭写着:“宝贝来银R208房。”
陆少容笑着上了二楼银色贵宾休息间,找到R208房,敲门,没人,推门进去,椅子上放着他的红色虹片,插好了网线。
他坐进沙发上,戴好虹片,上线时仍在不周山。
重楼的火红王袍与那一头如烈火般的红发,在不周山区域里,漫天漫地的灰黑中显得特别耀眼。
陆少容御剑飞下山,问道:“怎么是你在这里?”
重楼道:“有人请我来。”
千万年的海浪拍打於不周山的礁石上,激为晶莹的碎玉。
一艘小船,载着陆少容与重楼,乘风破浪,漂洋过海。
重楼站在船头,凝视前方,陆少容道:“羊羊让你来接我回去的?”
重楼点了点头,小船於东海尽头,天的那一边驰来,进入长江。
两岸峰峦起伏,青山隐隐,鸟鸣声声,蜀剑游戏中的壮丽景色如同无数记忆,在他们的身边逐渐远去。
他们逆流而上,经过余杭,渝州,进入岷江,巍峨高山不绝,峨眉金顶仙光冲天,乐山大佛宝相庄严。
人间九剑,蜀山为先。
展扬站在岷江边的码头上,遥望陆少容的小船。
小船靠岸,岷江畔,漫山遍野的玫瑰花在那一刻盛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