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临轩斜睨爱人,却见蒲秋苔微微扬了下巴,眼波一荡,视线轻轻瞟过来,柔声道:“是先斩后奏,怎么?皇上要定臣的罪吗?”
明明也不过是一句普通的话,没有任何的魅惑之意。然而夏临轩这个冷酷帝王却在这句话下酥了半边身子,将蒲秋苔安置在炕桌对面坐下,皇帝陛下笑得如同一个白痴,连连道:“没关系没关系,不就是先斩后奏吗?算得了什么?朕怎么会因为这种小事定爱妃的罪呢?哈哈哈爱妃你真是太小看朕了。”
饶是蒲秋苔对夏临轩恨之入骨,此时看见对方的痴态,也忍不住心中一暖,微微垂头笑道:“那臣就多谢皇上不杀之恩了。”
“哈哈哈,什么不杀之恩,爱妃你太言重了,咱们之间怎么能存在杀不杀这种煞风景的事?朕喜欢你都来不及,怎么舍得罚你?”
夏临轩能够感受到蒲秋苔话语中的感激之意,顿时另半边身子也酥了。忽听身旁一个声音幽幽道:“刚刚皇上等的不耐烦,好像的确说过,若是再不罚娘娘,娘娘就要得寸进尺了。”
“胡说,朕说过这种话吗?芙蓉你是不是耳朵出问题了?快点去找你堂叔给你看一看,朕这里不用你服侍了,叫绿柳进来。”
绿柳是几个宫女中脾气最好的,皇帝陛下很显然是因为芙蓉逆了他的面子而恼羞成怒,准备换一个不会拆自己台的老实宫女来。
蒲秋苔和芙蓉相视一笑。芙蓉正要说话,就见夏东明带着夏东清也跑进来,看见夏临轩和蒲秋苔相对而坐,两人连忙行礼拜见。接着夏东明便起身道:“父皇,今年的春猎要安排在什么时候?儿臣的弓马已经很嫺熟了,您今年总该带着儿子了吧?”
“切,你才多大,骑着一匹小马,拉那么一张小弓,也敢说弓马嫺熟?”
夏临轩嗤笑一声,见儿子一脸受伤,他这才想起自己是做老子的,怎么能为了在爱人面前表现英雄气概就贬低儿子呢?於是连忙咳了一声,正色道:“日子钦天监已经定出来了,就在三月二十六,到时候你和清儿都随朕一起去吧。看看你能猎到什么好东西给你母妃尝鲜儿。”
蒲秋苔皱了皱眉头,轻声道:“皇上,我就不去了吧……”
不等说完,就听夏临轩道:“那不行,秋苔你跟着去热闹一回嘛,听说你家里的兄弟也不少,让他们都跟着去凑凑热闹。我知道,你宅心仁厚,必定说春天乃是动物们繁衍的时节,只是你放心,朕自有分寸,那些有孕的雌兽,不会伤害的,还有许多雄兽嘛,那么多,猎几十只也耽误不了它们繁衍生息……”
蒲秋苔虽然善良,却也并非吃斋念佛不动荤腥的,何况年少轻狂时,也偶有骑马射猎意气风发之时,此时听夏临轩喋喋不休,大有“你不去我就不停说”的架势,因想了想,便点头同意了。
夏临轩原本没抱太大希望,结果爱人如此轻易就答应了,不由大喜,立刻就要让芙蓉等人张罗起来,却听蒲秋苔没好气道:“有什么可准备的?离三月二十六还有两个多月,着什么急?”
“秋苔有所不知,这要准备的东西可多着呢,你总要做两套猎装吧?还有,你一个文弱书生,骑马射箭纵有涉猎,也未必精通,总要练一练吧?当然,朕也不指望你练成什么百步穿杨的本领,有朕在,还能少了你的猎物吃吗?但最起码,你要能跟上朕的速度,看朕大展神威……”
皇帝陛下一不小心就把心里话给吐露出来了,原来是为了在爱人面前嘚瑟,这般如同公孔雀开屏吸引母孔雀的行为自然遭到了蒲秋苔的鄙视,好不容易把兴致勃勃的君王给撵去了御书房考察夏东明夏东清哥俩的功课,他这才松了口气,对芙蓉道:“皇上如今怎么这样罗嗦?我记得他从前不是多话的啊。”
芙蓉笑道:“还不是因为娘娘?奴婢倒觉着,皇上现在越来越有人情味儿了呢。”
“是吗?”蒲秋苔疑惑:“你觉着这叫人情味?一个皇帝,滔滔不绝的,你不觉着这有损帝王威严?”
芙蓉摇头道:“娘娘是不了解从前的皇上,老实说,奴婢在皇上身边服侍了这么些年,从前也可算得上是心腹了。只是每日去见驾,仍是要陪着万般小心,皇上虽然不爱杀人,也很少动怒,但每日里看着他面无表情,不自禁就让人连气都不敢喘,比起那个威严君王,奴婢真是喜欢现在这个随和的陛下。”
“谁说我不了解从前的他?”蒲秋苔冷哼一声:“我是怎么进宫的,难道你忘了?”
芙蓉一想:可不是吗?主子就是被皇上逼迫的走投无路,不得不入宫为妃,怎么可能不了解从前皇上的脾气?因便笑问道:“是了,奴婢竟忘了这一茬儿,那娘娘自己说,您是喜欢现在的皇帝陛下,还是喜欢从前的皇帝陛下呢?”
“唔!”蒲秋苔还真认真思索了一下,喃喃道:“从前的他,总是咄咄逼人,我让他逼得几次三番恨不能一头撞死。现在的他虽然也很讨厌,缠的人喘不过气,但比起从前……”
不等说完,猛然醒悟过来,咬牙道:“这是什么混帐问题?无论从前还是现在,还不都是他?我都不喜欢,我是被迫入宫为妃的,怎么可能喜欢上逼迫我的罪魁祸首?”
“是是是,是奴婢失言了。”
芙蓉扭头偷偷笑,暗道娘娘你确实还没有喜欢上皇上,只是长此以往,总有一天,您会被陛下感化的吧?比起那个逼迫你到最凄惨地步的陛下,就不信你能抵挡住现在这个温柔陛下的柔情攻势,唉!说到底,还是您太心软了,根本做不到郎心如铁,那还有什么可说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