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若兰没有开口,惠贵人却难掩愤怒恐慌,到底冷冷问了一句。
蒲秋苔一愣,还不等说话,便听一旁红莲笑道:“昨儿晚上皇上亲自去冷宫,和娘娘说了半夜,才终於劝娘娘回心转意。今天上朝前,还嘱咐我们娘娘尽快回云海殿,不然皇上就要亲自来接。贵人也知道,我们娘娘从来不是那种恃宠而骄的,想着这样惊动法儿,不如自己悄悄回去就完了。对了,先前二皇子才在云海殿住了没两日,便赶上我们娘娘去冷宫了,如今我们娘娘回来……”
“好了红莲。”
蒲秋苔见惠贵人的面色一下子变得惨白,知道红莲是戳中了对方心事,连忙沉声阻止。然后他便没再理会那些面色各异的妃嫔,从众人身旁缓缓行过,径直往云海殿去了。
回到云海殿,不用说自然是一番欢喜不尽,芙蓉服侍蒲秋苔洗浴换衣裳,一面喜气洋洋道:“娘娘不在这里,可皇上还来过好几回。前儿告诉奴婢们说娘娘要回来,只把我们欢喜的了不得,昨晚上凝香殿那边的事传了过来,奴婢就知道娘娘要回来了,这不,一大清早景凉厚就安排人各处打扫,过年的时候也没看见她们这样热闹欢喜过。娘娘便是这殿里的主心骨,您不在这里,简直干什么都提不起精神……”
蒲秋苔静静听着芙蓉唠叨,心中竟也有些熨帖,仿佛离开冷宫的那点不甘都淡泊了许多。
“太子如今是不是搬出去了?”重新梳洗完毕,换了一套崭新的砂色素缎长衫,越发衬托的他整个人温润如玉。
芙蓉端详了端详,一边笑道:“太子哪肯搬出去?我看娘娘的气色越发好了,身子也比从前丰盈了些,这进了冷宫还长肉的,娘娘大概是古往今来头一个。”
话音落,就听外面“蹬蹬蹬”脚步声响,芙蓉一回头,只见夏东明挑帘子走了进来,看见蒲秋苔,这小太子方猛然收了脚步,深吸了几口气,待眼中那些热切渐渐褪去,这才故作沉稳漠然地道:“嗯,母妃回来了?”
蒲秋苔又好气又好笑,又让这一声“母妃”气得有点儿牙根痒痒,不过小太子先前跑进来的激动之色他也是看在眼中,因心中倒不觉着恼怒,反而有一种不知名的感动滋味。於是也便强作镇定的点头道:“嗯,回来了。太子殿下这几日的功课有没有落下?”
“你去了冷宫那么多天,一回来就要先问功课,有没有你这么煞风景的?”夏东明鼓着腮帮子,有些不满的看着蒲秋苔:“好歹我当初也和弟弟偷了吃的东西去看过你,怎么你一点儿都不念旧情呢?”
蒲秋苔看着小太子,整个人都无语了,暗道这小子果然和他父亲一个德性,这就是恶人先告状?再说了,他堂堂太子,和二皇子当日拿了那一盒子食物去看自己,还用得着偷?
“娘娘,太子殿下说的也没错,难得您回来,大家都很高兴,您就先放殿下一马,功课的事日后再说。”
芙蓉连忙在旁边打圆场。蒲秋苔很想说“我和殿下不说功课,又能说什么呢?”然而看到夏东明听了芙蓉的话后眉开眼笑,想到这话说出来,未免伤了孩子的心,因到底还是将这话默默咽了下去。
芙蓉也大大松了口气,眼看夏东明在这里转了一圈,装模作样问了几句冷宫生活后,便到底不耐烦,出去找祝山云玩了。她便看着蒲秋苔笑道:“娘娘刚入宫时,对皇上和太子何等痛恨?如今却能替殿下和皇上考虑,所以皇上说的没错,您啊,就是心太软了。”
“也不是心太软。太子到底是个孩子,那份赤子之心尚在,不似皇上那般可恶。”想到昨天晚上夏临轩那个混蛋到底不顾自己意愿,压着他做了大半个时辰,蒲秋苔就觉着牙根痒,很想从那混蛋的身上撕下几块肉来吃。
芙蓉摇摇头,没再多说什么,暗道娘娘啊娘娘,皇上早就看透了您,你心又软,性子又实诚,背负的东西又多,如此怎能不被皇上吃的死死?也别说皇上了,就是太子殿下,只怕久而久之,您都会真心接受他做您的儿子呢,唔,这也是不错的结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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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慢些,等等奴婢。”
明若在后面呼喊着,一边气喘吁吁跟着徐若兰进屋,眼看着主子进了内室,还不等她跟进去,便听见“哐当”两声响,像是什么东西砸在地上的声音。
“娘娘息怒啊。”
明若连忙进去,就见徐若兰从出了慈甯宫就一直阴沉着的面色终於彻底爆发了,摔了两个茶壶还不甘休,到底又把炕桌上的花瓶茶杯都摔了个稀巴烂,这才咬牙怒道:“让我息怒?我怎么息怒?那只狐狸精不但是让皇上将他捧在手心里,如今就连太后都让他拿下了。我真是不明白,他哪里来的这么大本事?上一次太后把他叫去,还要敲打敲打他,这怎么去了一趟冷宫,竟然连太后都怜惜起他来了?可恨,可恨,若是他还在后宫一日,我们所有人岂不是都没了活路?可恨……”
明若也无话可说,她也不懂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那个文妃,究竟是有什么魔力?看着也就是个俊秀斯文的书生,可为什么皇上和太后都那么喜欢他?就连一向对嫔妃们不假辞色的太子殿下,对他竟也露出了难得的关心。也别怪娘娘怒不可遏,那人虽无皇后之实,可如今俨然已是后宫之主。
徐若兰终究不是一般女人,心中怒火宣泄出去后,也就平静了。因在地上踱了几个圈子,她忽然站定脚步,沉声道:“去年的春猎是什么时候?”
明若愣了一下,才连忙道:“回娘娘的话,去年的时候没有进行春猎,前年是在四月初六,奴婢记得清楚,前年春猎时,皇上还是穿着您亲手做的猎装呢。”
“是啊,前年的猎装是我亲手做的,只不过如今那套猎装大概也早被皇上扔了。”徐若兰苦笑一声,然后掠了掠头发,轻声道:“你找个妥当人,去家里说一声,让母亲这两日递牌子进宫一趟。”
“娘娘……”明若的声音颤抖了,紧走几步上前小声道:“娘娘,这个时候万万不能轻举妄动,妍妃娘娘就是前车之鉴啊。”
“正因为妍妃已经死了,所以才要趁这个皇上难得放松的时机……”徐若兰咬牙低声道,目中露出一抹怨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