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2 / 2)

之后,她忍不住为叶舒玄心生悲凉。多年来付诸的精力、赏识、心血,在这次事后,皆以成空。

旁人能给叶舒玄的只有同情或是嗟叹,而对於叶舒玄来说,那份失望,怕是需要很久才能真正消化掉。

末了,叶昔昭又问道:「那你与我爹呢?你们又是怎么打算的?」总觉得翁婿两个不会就此放下追究唐鸿笑的过错,前者不甘,后者一直对那人心绪复杂。

虞绍衡沉默片刻,「来日酌情而定。」

「这话怎么说?」

虞绍衡到:「相爷若是宽容大度,愿意让他在别处安稳生活,我也不会反对。」

叶昔昭忍不住笑了,直言点破他们的心思:「你们不外乎是觉得,对於一些人来说,想要真正折磨他,不是让他自天堂跌至地狱,而是要让他一生活得不得志。」对於为官之人来说,永远看不到再重头来过的机会,才是被打断了脊梁骨。不能死去,却又生而无望。

虞绍衡默认。

之后的事实证明,虞绍衡的猜测皆成了事实。

宋青山被皇上发配去了陕甘一带,他以及后人,永世不会被朝廷录用。也就是说,他的官运已经全部断掉,不需再存一丝幻想。

而唐鸿笑,在多少人一味上奏弹劾之余,也有人请皇上顾念旧情,给他一条活路。皇上对这等忘恩负义之人的厌恶谁都看得出,使得他亲口下旨,让唐鸿笑的官职一降再降,而到了最后,厌倦了用这种方式折磨一个官员的心性,是以,唐鸿笑最终的去处,是漠北一个荒蛮小县城,任职为县丞。

唐鸿笑曾经得到过多少风光赞誉,如今就要承受多少落魄鄙弃。

盛夏的那个清晨,唐家人举家离开京城,随身家当,不过三五个包裹。

唐鸿笑落在最后,步行离京。

十来年前,那个满怀憧憬喜悦的男孩,一路跋山涉水来到京城。那时他做梦都没想过自己此生能得到几载春秋的风光无限,亦做梦都没想过,在得到一切不曾奢望的东西之后又全部失去。

是在前几日,他与李氏谈及和离之事。

李氏不说话,只是一直摇头哭泣。

他索性丢下一纸休书,两人就此由有名无实的夫妇成为陌路。

娶妻不过是尽孝之举,而在如今,他连尽孝的心都失去了。

有些女子对於一个男人来说,是任何人也不能将之取代。谁站在了她本该有的位置,谁就会让他心生厌恶。

某一方面来说,唐鸿笑觉得自己已经成了一具行尸走肉。

某一方面来说,唐鸿笑又觉得自己终於得到了一份解脱。山高路远,不妨碍他去尽情追忆她绝美的笑容。

他被一名女子改变了终生。

他这个人,终究为那女子废掉了。

深藏於心头这么多年的痴恋,在与她最后一次相见时,甚至不能尽情倾诉。

如果她不屑听,如果她引以为耻,倾诉未免太过可笑。

他能重复的,唯有一声无悔无憾。

他只是为一点悲凉——原本,明明是将她当成此生不离不弃的一线暖光,却没想到,她只是他人生中一场最绚丽最伤感的深夜烟花。

她在极致绽放美丽之后,成了他一世的殇。

让他疼到极致,却无法言说。

渐行渐远时,他回首遥望​​京城,勾出一抹笑的同时,落了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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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昔昭并不知晓唐鸿笑是在哪一日离京。

这一天,趁着一早天气惬意,请安之后,赶去别院探望虞绍筠。

行至别院外,才知有几十名劲装男子守住了院门,不允任何人进门。她下了马车,站在原地,心神恍惚。

卫先生本是站在别院外,见此情形,走过来苦笑着解释:「皇上从太医口中得知绍筠病情,遣了三名医术精湛的太医来为绍筠诊治。此时太医就在绍筠房里,谁也不知是何情形。」

叶昔昭不由心头一惊,低声询问:「那两名宫人——」

「她们倒是没事,」卫先生摇了摇头,「平日本就是住在丫鬟的房里,一有人前来就更不会出来走动了。」

可这并不能缓解叶昔昭的惶惑——如果太医诊断出虞绍筠根本就是无恙却称病,皇上得知后会作何感想?会不会因此迁怒虞绍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