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2 / 2)

叶昔昭一面与他一起穿戴齐整,一面道:「是啊,府中各处的陈设、用具都要换成夏日里该用的,还有几处没换完。眼看要​​到端午了,要准备起来。」

「实在繁忙的话,就让二弟妹帮衬一二。」

「二弟妹想得多,不想落话柄,我怎么能强人所难。再说我也只是四处转转,只是个发话的,不累。」

「你心里有数就好。累坏了的话,我可不会管你。」

「谁要你管?」叶昔昭丝毫不将他这话放在心里,「有太夫人管我就好了。」

虞绍衡笑起来,「娘这些日子心绪好转些没有?」

叶昔昭如实道:「不时出门走动,心境有所缓解了。只是,上门为绍筠提亲的人还是一个也没有,不论怎样,太夫人还是难免会多思多虑,偶尔便有些烦闷。」

「我已命人留意萧旬那边的动静,他定是明白此事原委的。过些日子就见分晓,我已与娘说过了,你也不要为此心烦。」

「嗯,那就好。」

虞绍衡出门之后,叶昔昭忙於处理大事小情的时候,叶昔寒过来了。

这段日子未见,他清瘦了几分,目光平静,举止也多了一份稳重,落座后直言道:「我是来请你得了闲就回娘家一趟,帮我劝劝你大嫂。」

叶昔昭语气透着同情:「我大嫂怎么了?无从容忍你了么?」他已走到了被生身父亲当成棋子来用的地步,细想想,真有些可怜。

叶昔寒沉默片刻,低声道:「她说我若是再与唐鸿笑来往,再不按照爹娘意愿为人处事,便要回娘家常住了。」

叶昔昭不能让他看出自己晓得他行径的目的,狠一狠心道:「谁叫你不争气?谁叫你又与唐鸿笑来往的?我才不管你的事!这些日子不回去,也是懒得见你,更懒得听说你的事。往日里你不知福,现在又不肯听大嫂的规劝,怎么好意思来与我说这种话的?」

「我……」叶昔寒目光中尽是挣扎,却很快敛目平复了情绪,「你不肯帮我,也算了。我还有事,回去了。」

「你走吧。日后不要再为这等事来找我了,侯府不稀罕招待你这样的人!」叶昔昭说完,唤人送客。

叶昔寒苦笑着起身,离开时脚步很是沉重。

叶昔昭闭了闭眼,心里很不是滋味。只盼着他能熬过这一关,能在兼顾正事的同时,用真情实意去挽留许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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耀华寺。

太夫人上香之后,去找相熟的法师为自己答疑解惑。

虞绍筠信步游走在寺中空旷古朴的殿堂之间。

走出大殿,转向后方殿堂途中,她感觉到了一道视线久久停留在自己身上,感觉犹如针芒在背。

猛地回头,唯见举手投足透着恭敬的络绎不绝的上香之人,并未发现可疑之人。犹豫片刻,这才回头继续前行。

等她走远了,两名年轻男子从殿堂合抱粗的圆柱后转过身形。

这两个人都是虞绍筠见​​过的,其中一人更是她很熟悉的。

一个是钟离烨,少年登基的帝王。

另一个是萧旬,为钟离烨打理诸多隐秘之事的暗卫统领。

钟离烨问道:「她这些日子还算安分?」

「除了不时来寺里上香,不出家门半步。」

钟离烨微一颔首,「侯府总算是门风不错。」

萧旬有些沮丧,「的确,便是微臣也难以进入侯府。」

「好事。」钟离烨大步流星离开正殿,避开上香之人,迅速离开耀华寺。

策马扬鞭回宫的途中,钟离烨吩咐道:「朕下旨之前,断了旁人求娶虞绍筠、虞绍衡为她择亲事的途径。这​​一两日尤其要上心,不可功亏一篑。」

萧旬称是,又道:「旁人都是小事,唯有靖王那边不肯罢手,近来愈发急切了。」

钟离烨眼中闪过锋芒,「他倒是会想,与虞绍衡结亲,便能让侯府、相府全成为他的势力——如此的话,这朝堂、天下还有朕什么事?」

萧旬只是觉得虞绍筠太无辜,浑然不觉之下,已经成了两股势力暗中争夺的目标。沉默片刻,终是忍不住问道:「皇上心中事,皆是关乎大局,可太后若是不知缘由,恐怕会忌惮侯府,亦无法认可虞绍筠吧?」

「那又如何?」钟离烨漫不经心地一笑,「如今的皇后,是太后极力主张之下,朕才不得不册封的。如今又怎样?」

皇后是镇守一方的藩王之女,太后本意自然是存了笼络之心。可如今,皇后在后宫诸多行径阴毒狠辣,已成了钟离烨心头的一根刺。

萧旬对后宫是非早有耳闻,也明白,换了任何一个人,整日里对着皇后那般表面端庄心如蛇蠍的女人,也早已无从忍受了。便是没有正经事做,皇上怕是也会离开皇宫一段时日躲个清净。

钟离烨又道:「太后心里,没有面目可憎的嫔妃,只有嫔妃背后的家世。」

萧旬却还是头疼不已:「可是虞绍筠……」那性情真的适合进宫么?

「磨她一段时日。」钟离烨淡淡瞥过萧旬,「虞家的人骨子里都该有一份狠辣,她不为自己,也会为家门步步为营。再者,朕连一个女子都保护不了么?」

后宫那种地方,从来是是非不断,女子的命运哪里会有定数?萧旬能确信皇上是有心呵护,却不能确信这心愿能得偿。

钟离烨淡声警告道:「虞绍筠朕是要定了。你胆敢将此事声张出去,你家破人亡便是咎由自取。」

萧旬听了,生出满心怨怼,心说我这是走了哪一路的霉运?怎么动不动就要我家破人亡?乔安就是再可恨,也不该被这种事情牵连的陪着他掉头。

钟离烨见萧旬还不做声,手中鞭子轻轻挥出,「朕又不是要害谁!你这是什么脸色?」

「微臣知罪,微臣惶恐。」

每一次,萧旬一本正经打官腔的时候,都会引得钟离烨发笑,这次也不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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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回宫的消息,很快从宫里传出,在京官员先后获悉。

近黄昏时,叶昔昭是从二夫人口中得知此事的。

皇上先於前世一个多月离开宫中,既已回来,再出行恐怕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这样一来,虞绍筠进宫的日子会不会提前?在前世,虞绍筠是夏末时入宫的。

因着这些心绪,经过虞绍筠院落的时候,叶昔昭款步而入,细心查看房中一事一物有没有缺欠。

不论归宿在何处,虞绍筠冲早是要离开娘家,不能再做往日里调皮任性的小孩子了。

成长,对於有些人是可喜的事,而对於虞绍筠来说,却等同於磨难。

步入寝室,虞绍筠一名丫鬟正站在床前,身形僵滞。

芷兰轻咳一声:「愣在那儿做什么呢?夫人来了。」

丫鬟这才回过神来,慌忙将手里一个物件儿塞到枕下,这才回身屈膝行礼。

「方才拿的是什么?」叶昔昭走过去,将东西摸出,敛目相看,不由一愣。玉璧,再看坠饰,是男子才会随身佩戴之物。

丫鬟胆怯地解释道:「奴婢、奴婢方才收拾床铺,无意中看到的。夫人……」脑筋飞速转动之下,为虞绍筠寻找借口,「这兴许是侯爷或者二爷、三爷给小姐的吧?」

「兴许是吧。」叶昔昭漫应一声,摆了摆手,「你下去吧,我看看房里还缺什么物件儿。」

丫鬟犹豫着出门去了。

叶昔昭凝视玉璧片刻,越看越是狐疑,看看天色,太夫人与虞绍筠还要过些时候才回来。转而将玉璧递给芷兰,「收起来,细心保管。太夫人与小姐回府后,即刻告知於我。」

芷兰称是,小心地将玉璧收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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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旬从宫中返回府中,穿过内宅,去往后花园水榭途中,乔安迎面而来,经过他身边时冷冷丢下一句:「你那债主又来了。」

「永平侯?」

乔安挑眉反问:「除了他,你还有几个债主?」

「别一口一个债主,」萧旬拧眉道,「欠他的我早就还清了。」

「是么?了不起。」乔安讽刺一笑,漠然离开。

「一年到头都是这不阴不阳的脸色!」萧旬气恼地嘀咕一句,转而去了水榭。

虞绍衡身形沐浴在夕阳光影间,负手看着眼界内景致。

萧旬走上前去,拉过椅子落座:「来找我何事?」

虞绍衡看也不看他,「今日,你萧大人与一年轻男子去过耀华寺。巧的是,我娘与绍筠今日正是去了耀华寺上香。」

「你居然命人跟踪我?」萧旬语气恶劣,他真正生气的原因,是自己竟然不曾发觉。

「你与男子离开耀华寺之后,直奔宫中而去。之后,官员皆知,皇上回了宫中。」

露馅儿了……萧旬用力揉了揉眉心。

虞绍衡转眼看向萧旬,笑意寒凉。

萧旬眨了眨眼,将话题扯开去,「这件事你先放一放,还是先替你岳父想想权宜之计为好。不出所料,明日诸多言官将上奏弹劾叶相。有唐鸿笑这样的人举证,他能全身而退么?再说了,靖王原本今日是要找你当面谈及结亲之事的,是我命人帮你拦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