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绍衡轻轻一笑,这才夹了一块鱼肉,送到叶昔昭碗里,柔声叮嘱:「小心刺。」
「嗯。」
太夫人这才看出是怎么回事,看向虞绍衡,笑意自心底到了眼中。随即将话题扯开,府中府外的,看到的听到的,都与夫妻两个闲闲谈起。
欢欢喜喜吃罢饭,看出太夫人有些疲倦,夫妻二人告辞回房。至於三夫人那档子事,从头到尾都没提,是不想再让老人家生气,事后再说其实也一样。
叶昔昭其实从一早就乏得厉害,进门直奔寝室,宽衣后躺在床上小憩。
虞绍衡看她沾枕就现出了倦意,也没逗她,手轻拍着她背部,直到她沉沉入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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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李氏去了太夫人房里,先是赔罪,之后便提出要接三夫人回娘家住一段日子。话说得好听,说是要把不成器的女儿带回去好生教导。
太夫人念着虞绍衡晨间的话,也没阻拦,说了句怎么样都好,便端茶送客。
就这样,三夫人回了娘家。
叶昔昭与虞绍衡醒来就听说了,愈发确信如意说的都是实情。
虞绍衡亲自去找了虞绍桓。即便他能做主侯府任何事,在三夫人这件事情上,也应该提前知会虞绍桓。
虞绍桓本就觉得三夫人回娘家是没打好算盘,听了虞绍衡言简意赅的解释之后,气得气血上涌,半晌才闷声道:「大哥,这样的人留在侯府,实在是有辱门风,大哥若是不反对,我……我将她休了算了!出家做和尚也比守着她的日子好过!」
虞绍衡失笑,「你知道当断则断,再好不过。再等等,过些日子了了此事,再给你另谋婚事。」
「婚事……再说吧,我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了。」虞绍桓颓然道,「兴许我八字不好呢?再娶一个还是如此,我还有什么活头?」
虞绍衡斥道:「哪来的这些谬论!吃一堑长一智不就得了?」
虞绍桓赔着笑,没再反对。
虞绍衡回到房里,长安就来通禀,说宫里来人了,皇上召见。
叶昔昭看到他立时就黑了脸,不明所以之下,问道:「怎么了?是不是遇到了枣手之事?」
「的确是枣手。」虞绍衡很是无奈,「整日里想着出宫游山玩水的皇上,几百年也出不了一个,偏偏被我们这些官员赶上了。」
叶昔昭心头一松,笑了笑,还是不解:「皇上想微服出巡,为何总是召见你呢?」
「除了我,还有暗卫统领。皇上总是不厌其烦地与太后提及出巡事宜,每次都会被一通训斥,每次被训斥之后,他就会气急败坏地找人想对策,要我们给他拿出个上得了台面的出巡的借口。」虞绍衡说着也笑起来,「也不知宫里有什么皇上容不得的东西,竟似是一日也待不下去了。」
叶昔昭也猜不出。皇上登基以来勤政爱民,对於犯上作乱的反贼或是虎视眈眈的外敌也从来是杀伐果决,忽然从这一年开始千方百计地要出巡,还真是有些奇怪。
虞绍衡换了大红官衣,临走时对她道:「若是我能突生急智想出对策,晚间就能回来。若是不能,就又要等到明日回府了,皇上少不得罚我与暗卫统领陪着他借酒消愁。别等我。」
叶昔昭因此料定,他要到明日才能回来了。他就是有可行的对策,也不会道出——那是变相地跟太后作对,这可不是无足轻重的小事。
出门之际,虞绍衡又叮嘱道:「明日宋家的人若是早早地前来相见,不管何事,你只管先答应下来,等我回来再做定论。」
「嗯,记下了。」
晚间,叶昔昭倒是有心等等看,却是躺在床上不知不觉就睡着了,再一睁眼,已是第二日清晨。
去请安回来后,李氏过来了。
叶昔昭命人把李氏请到厅堂,言谈举止很是客气。
李氏闲话几句,说出来意:「我想来想去,觉得能在太夫人面前帮你三弟妹美言几句的,也只有你了。可我也明白,往日里你三弟妹不懂事,屡次顶撞你……昨日将她接回娘家后,我与家中人都狠狠地训斥了她,她也知错了,说要向你当面赔罪认错。原本她是闹着今日就回来,可若是这么来回折腾,只能让太夫人更加觉得她不懂事,是以……」
叶昔昭笑盈盈地道:「如何?」
「是以,我便厚着脸皮前来,请你赏光到宋府小坐片刻。」李氏说到这里,叹息一声,「你三弟妹现在身子变成了那样,安心将养才是正理,可她却总是担心太夫人与你日后再也容不下她,整日茶饭不思,药也不肯服……这样下去,身子不就真毁了么?」
「……」叶昔昭依然笑着,平心静气地聆听眼前人费尽心思地编造谎话。
「你三弟妹不懂事,都是我这个为人母的没管教好,其实真该赔礼道歉的是我。」李氏说着站起身,恭恭敬敬地屈膝行礼,「我只望你能担待我们母女二人,冰释前嫌。」
叶昔昭起身,亲自将李氏扶起,「这是做什么?我与三弟妹也没什么真正的过节,你言重了。」
「你宽和大度,自是不会计较往日是非。可我那不成器的女儿却已觉得走投无路,终日以泪洗面。你能不能到宋府去看看她?我……我就是再恨她不争气,也终究是心疼啊……我求你了。」话到末尾,李氏落了泪。
「你的意思我明白了。」叶昔昭回身落座,沉吟片刻才道,「若是午后没什么事,我就去看看她。毕竟是妯娌,低头不见抬头见,我也希望她早日痊癒。」
李氏面上一喜,再次屈膝行礼,诚声道谢。
叶昔昭在心里冷笑一声。果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么?李氏的愚蠢比起三夫人,可真是毫不逊色。
命人送客之后,叶昔昭去了小厨房给太夫人做糕点,借此打发时间。做好之后,命夏荷给太夫人送了过去。主仆一场,太夫人又看重夏荷,情况允许的话,她乐得让主仆二人好好说说话。
转回室内,窝在美人榻上看书的时候,虞绍衡回来了。
他更衣时,叶昔昭把才才的事说了。
虞绍衡思忖片刻,「你只管安心去,别的事我来安排。最好是一两日便把那蠢货打发掉。」
监於他时而暴躁的性情,叶昔昭便提醒一句:「你可要适可而止,事情闹大了,太夫人知晓之后,未必会赞同。」
「放心,我有分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