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1 / 2)

第25章 蹊跷旧事

芷兰将方才情形娓娓道来:「夫人去往院中之后,奴婢与新竹各选了个合适的位置,留意着西次间的动静。夫人与侯爷低声言语时,冯五小姐踱步到了窗前,看着外面。奴婢只看得到一个侧脸,冯五小姐笑容恍惚,有些失落,似乎还有些怅惘……但是比这更难过,像是脸上笑着心里在落泪的样子。」她蹙了蹙眉,懊恼於找不到贴切的言辞来形容,「奴婢说不清楚,可是那种笑容,奴婢是见过的,就像是……就像是相府大少夫人看着大爷的样子。」

最后一句,足以让叶昔昭会意。

叶昔寒成婚前有过锺情的女子,后来那女子病重离世,成了他刻骨的情殇。是从那之后,叶昔寒一度消沉自暴自弃,成婚后守着正妻却还拈花惹草,连添了三房妾室,谁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许氏嫁给这样一个人,心境可想而知,却又分明是自心底爱慕叶昔寒。那番滋味,是你能看到一个人,却无从真正得到的心头伤。

叶昔昭安抚地拍拍芷兰的手,「难为你了,我已明白。」

芷兰有些担心地道:「夫人,冯五小姐既然对侯爷存着这种心思,那以后还是不要让她来侯府了吧?」

叶昔昭笑道:「旁人觊觎侯爷,我为何敬而远之?由着她通过别人相助得偿夙愿么?」

芷兰思量片刻,漾出喜悦的笑,「奴婢明白了!」

叶昔昭这才返回室内,进门歉然道:「琐事多,害得你久等了。」

冯慧萱自然早已回到原处静坐,报以体谅的微笑,「是我来叨扰你,该赔不是的是我。」

叶昔昭看出那笑意中的牵强。她想,她是从未真正了解过这个人。往日里只觉得是个心性活泼开朗的,如今看来,强颜欢笑的时候怕是不少。来侯府时尤甚。

冯慧萱啜了口茶,漫不经心地道:「往日里着实想不到,侯爷也喜读诗词。」

叶昔昭悠然笑道:「这人世,想不到的事岂非太多?」

「的确是。就如我,往日哪曾想过如今家境竟有没落之势。」冯慧萱苦笑之后,迅速调整了情绪,笑道,「还是说些高兴事——你回娘家时,相爷可曾与你说过他得意门生的一首新诗?诸多文人墨客都争相传阅,满口赞誉。」

叶昔昭险些报以冷脸,这算是哪门子高兴事?抬手抚了抚鬓角,用这间隙克制住了情绪,转脸笑盈盈看向冯慧萱,却不接话。

「我看了自然也是惊叹不已,虽说看罢心生怅惘,却不得不折服於那般精致华美的辞藻。」冯慧萱赞美之后问道,「我帮你抄录下来,下次带来可好?」

「太平盛世,哪来得那些个怅惘愁绪。」叶昔昭委婉谢绝,「我已没了这种闲情逸致。」

冯慧萱的视线多了谨慎郑重,「昔昭,我怎么觉得,你变了很多?」

「我们虽是自幼相识,可我早已嫁为人妇,而你仍是个女儿家——你不变是在情理之中,而我若无变化,便是怪事一桩。」叶昔昭敛目轻笑,「我如今记挂的,不过是尽心服侍太夫人、侯爷,所思所想,不离家事。让你觉得闲谈无趣的话,我也没办法。」

冯慧萱沉吟片刻,「你说的句句在理,也该如此。我只是旁观者清,看到有心人痴情一片,难免同情嗟叹……」

换做往日,叶昔昭会敛目静心聆听,由着冯慧萱恣意感叹半晌,之后更加愁闷。今时自是不同,今时她厌恶唐鸿笑,而随之而生的,是也厌恶曾经执迷不悟的自己。后者的情绪,其实更让她不好过。

由此,叶昔昭明眸一瞬,将之拖出去掌嘴的心都有了,正色问道:「这是在说谁?谁对谁痴情一片?」

冯慧萱本就是再度试探,看看叶昔昭是否真的淡漠了过往。得到这样的回应,连忙赔不是,「你看看我,因着家中是非已是神志不清,说了什么自己都不知道,你担待些。」

叶昔昭也就又恢复了柔和神态,「忧思过度的话,就服些安神药,调养一段时日。」

「我晓得。」虽说是不快隐於无形,冯慧萱想说的话却已无从道出,又坐了片刻,起身告辞,「我去知会三夫人一声,也该回去了。」

叶昔昭故作讶然:「这么早就走么?」

冯慧萱起身,殷切望向叶昔昭,「昔昭,明日我还能再来么?跟你说说话,心里敞亮些。你也知道,我除了你这儿,别无去处。而有些事,虽然难以启齿,还是想细细告知於你。」

叶昔昭过去携了她的手,柔声道:「你有难处我自然愿意聆听,能帮你分担再好不过。」

冯慧萱面上一喜,「昔昭,我就知道,你最是善良大度。」

叶昔昭笑而不语,转而命新竹送客。

冯慧萱走后,叶昔昭回房歇息,将纷杂的思绪整理清楚。

以往,三夫人话里话外暗指知道她一些私密之事。原来只当是无端猜测。如今才知,三夫人应是从冯慧萱口中听到了一些话,一些关乎唐鸿笑的是非。

至於冯慧萱,一个女儿家,爱慕闺中好友的枕边人,又想不计名分地进入侯府,对她叶昔昭嫁入侯府,恐怕早已不自觉地生出嫉妒。在这前提下,与三夫人谈及虞绍衡当初强娶之事,便是不会横加污蔑他们夫妻品行,恐怕也会由着三夫人胡乱猜测,不予置评。

所以,三夫人已认定是她勾引了虞绍衡,亦认定虞绍衡头脑发热娶她进门之后,早已心生悔意。在三夫人眼中,他们以前不是夫妻不合,是虞绍衡清醒下来之后,开始百般嫌弃从而冷落她。

所以,有时候三夫人看向她的眼神,会透着轻蔑。

相府嫡女、侯门长媳,拜她友人所赐,在妯娌眼中沦为狐媚放荡之人。

而没有今日事的话,她还无从得知两人相识、来往。两个人默契地瞒着她这一点,自然是冯慧萱的主意。

冯慧萱富心计,有手段,从前世诸事就能看出。进门当日,那样的情形,换成寻常女子,怕是要一辈子卑躬屈膝地活着,任人踩踏。可是冯慧萱呢,还是逐步获得了太夫人的看重,即便是母凭子贵,如果不是八面玲珑,也无从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