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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她的心意

这番声色俱厉的指责,落在叶昔寒耳中,即便说话之人是他最疼爱的妹妹,也不由得恼羞成怒了。他霍然起身,到了叶昔昭面前,「我们愚蠢?我们是小人?你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

叶昔昭报以冷笑。她只是了解,有些恐惧,日久年深之下并不能消散,反而会越来越重,会迫得人甘於直面事实付出代价。她之前与虞绍衡感情不合,这就使得父兄担心虞绍衡随时会做出休妻之事,使得相府到最后颜面尽失——毕竟,虞绍衡其人,不是谁都了解。即便他如今做了兵部尚书,可在朝臣眼中,他仍旧是那个驰骋沙场杀伐果决手段狠辣的一代名将。

叶昔寒尽力平复心绪,将打算娓娓道来:「身在朝堂固然风光无限,可是隐居田园亦是乐事。我这两年私下里经商,赚下了一些家底,日后依然衣食无忧。再者,鸿笑娶妻不过是走个过场,若是我们返回故里,他也会辞官前去汇合,这样一来,你们还是能够得偿夙愿……」

话未说完,啪的一声,一记耳光重重地落在他脸上。

叶昔昭甚是反感他这样荒唐的想法,更厌恶与唐鸿笑相关的言辞,急怒之下,无从克制情绪。

叶昔寒被打懵了,愕然地看着叶昔昭,「你居然打我?居然打你的兄长?你出身名门,是大家闺秀,怎能动辄打人?」

叶昔昭从贝齿间磨出一句话:「我就是要打醒你!」

「……」叶昔寒抬手摸了摸发烫的脸颊,还没从震惊中缓过神来。

叶昔昭语声沉凝:「就算是你们固执己见,也与我无关。除非侯爷休妻,我是不会离开他的。便是侯爷休了我,我的去处也只是青灯古佛,不会再委身於任何人。谁告诉你我记挂着唐鸿笑了?他自以为是也罢了,你怎么也偏听偏信?你问过我的心意么?」

「可是……」叶昔寒凝神思忖片刻,「吴妈妈每次回去,我问起你情形,她都是长吁短叹,说你郁郁寡欢,身子越来越孱弱,难道不是因为不甘所致么?」

「吴妈妈已经被我打发走了,原因就是她挑拨是非无中生有,不是告诉过你了?」叶昔昭尽量让语气平静下来,是明白剑拔弩张地谈话毫无益处,回身落座,「你被人蒙蔽了双目,娘说什么你又全然不信,对侯爷又是满腹不满,生出荒谬心思也在情理之中。你别急着跟我说你的打算,先听我说说我的身边事。 」

「也好。」叶昔寒落座品茶。

叶昔昭耐心地给他分析:「侯爷若只是想给相府难堪,若是冷落我,尽可以在成婚后纳妾。他什么都不缺,爱慕他的女子尤甚。可他从没动过这种心思。侯爷若是不曾善待,不曾尽力周旋,太夫人怎么会处处容忍我的不懂事,我又怎么会安安稳稳地过活?一个不尽本分的长媳,若在相府,会落得个什么下场?这些你想过么?」

叶昔寒对一些言辞有所触动。男人纳妾,尤其朝堂权贵纳妾,是多正常的事。可是虞绍衡这么久以来,始终洁身自好。听吴妈妈说过,虞绍衡经常独自歇在莲花畔。不曾深想之下,只当是他百般冷落发妻,可如今再想便又不同——宁可独住也没纳妾,没让人扰了发妻的清静,这……也不是寻常人能做到的。

叶昔昭继续道:「我以往与你一样,不明事理,不曾看到侯爷的好品行,直至近日才幡然悔悟,立意改​​过。之后,便发觉身边有着居心叵测的下人。」随即,她将吴妈妈、翡翠被唐鸿笑收买的事说了,末了道,「就是因为这样的下人挑拨是非,才让你对侯爷的误会越来越深。这些事,想来娘也与你说了,只是你不愿相信,此时我对你说了,你总该相信了吧?」

叶昔寒有些底气不足地道:「这件事……这也算是情有可原吧?鸿笑的确是百般记挂你的处境。」

叶昔昭反问:「就算是他好心记挂,又何需让下人颠倒黑白,让你对侯爷的误会越来越深,甚而走至异想天开的地步?他暗中做的这些手脚,可曾知会你?」

「……」

关乎前生关乎报恩的话,叶昔昭不能与叶昔寒道出,只得再次表明自己的心思、态度:「我与侯爷,是我亏欠他,会用一生弥补。爹与你便是为着我,也该与侯爷尽释前嫌,再不要有别的心思。若是你们执迷不悟,那么,即便你们辞官返乡,我还是会选择留在侯爷身边。况且,你们也不想想,你们是我的亲人,侯爷怎么会刁难你们?他当初以你罪行作为要挟的把柄,也只是为了要娶我。你们若是出事,於他又有何益处?怎么连这一点都想不明白!」

叶昔寒困惑地看住叶昔昭,「这些,都是真的?都是你的心里话?」

叶昔昭郑重点头,「绝无​​半句虚言。回府后,你尽可把这些话告知双亲。你当下不能深信,那就不妨静下心来拭目以待。若是再想拆散我与侯爷,休怪我与你恩断义绝!」

因着恩断义绝这般言辞,叶昔寒吃了一吓,愣住了。

「再有,」叶昔昭想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你当初罪行,若是连我都不愿告知,那么,对谁都不要说出,尤其唐鸿笑。甚至於,你官场上对错难辨之事,都不要告知唐鸿笑。大哥,你能答应我么?」

「当初那件事,自是对谁都不会说出。可是别的事……你也清楚,我与他胜似手足。」

叶昔昭又是冷笑,「那么,这胜似手足的人,是否也对你无话不谈?」

「这……」叶昔寒极力回想着。

「算了,你先回去。」叶昔寒需要消化、深思的事情不少,在当下很难全部接受。叶昔昭知道不能急於求成,起身道,「我就不留你了,等哪日你将这些事情想清楚,再来侯府做客。」

叶昔寒对她的措辞很是不满,「什么意思?我若是想不明白,还不能登门了么?」

「那是自然。不是告诉你了?再任意妄为,你我恩断义绝!」叶昔昭冷冷丢下这一句,唤芷兰送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