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昔寒没了下文。
孟氏笑道:「昔昭说的对,你们与我说话定然无趣,去书房吧。」
「我还有公务在身,告辞了。」唐鸿笑语声温缓,「珍重。」
末尾二字,分明是说与叶昔昭听的。
孟氏本意是要叶昔寒送客,却见他三步两步去了里间,心里恼火,面上却不好显露出来,亲自将唐鸿笑送出门去。
叶昔寒到了里间,手指轻弹叶昔昭额头,「让我与鸿笑一起去见虞绍衡,亏你想得出!一个是被他横刀夺爱的,一个是险些被他取走性命的,你倒是会给他脸上增光!」
叶昔昭狐疑地凝视他,「你到底是哪家的人?你让我见他做什么?失心疯了不成?」
叶昔寒却是双手揉了揉叶昔昭的脸,「好了!人前做戏也就罢了,如今只有我们两兄妹,又何苦强压着满腹委屈?」
「谁跟你做戏了?」叶昔昭目光凌厉起来,「看看你今日言行,哪里像是我的手足,分明是存了祸心要害我的仇人!」
「这是怎么了?」叶昔寒愈发惊讶了,「红玉听侯府的下人说过你的处境,一字不落地告诉了我——你不是怕虞绍衡刁难相府与鸿笑,才连娘家都不敢轻易回么?」
叶昔昭目光一凛,「红玉是谁房里的人?」这是她还没来得及弄清楚的事。
「是嫣红房里的。」
「嫣红又是谁?」
「是……」叶昔寒有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额头,「是我新纳的妾室,原本嫣红是七妹房里的人。」
「……」叶昔昭报以一记冷眼才道,「下人胡说八道你也信?」
「我怎么能不信呢?……」
孟氏挑门帘走进来,打断了叶昔寒的话:「时候不早了,你去书房问问将饭摆在哪里。」
「我正跟昔昭说话呢……」
孟氏加重了语气:「你只会添乱,给我滚!」
叶昔寒满脸不甘愿地走了。
孟氏拉着叶昔昭的手,转坐到临窗的大炕上,「这混账东西跟自家兄弟没什么情分,跟鸿笑却亲如手足,我便是有心规劝,也不能立竿见影。」
「总这样下去可不行。」叶昔昭叹息一声,一时间却也没有好法子,转而说起红玉之事,「这种挑拨是非的,娘酌情处置吧。」
「我记下了。」孟氏抬手抚额,一直强挂着的笑隐於无形,「自昨日便被昔寒气得不轻,你爹也是个一根筋的,我让他吩咐昔寒去给侯爷赔礼认错,他偏不肯!你说说他们这都是怎么了?硬是不知道个亲疏远近!」
「这都怪我。」叶昔昭自然比谁都清楚问题的根源在哪里,「因我的关系,侯府与相府在之前徒有姻亲的虚名,来往太少。」
「再有便是……」孟氏沉吟片刻,才将心底话说出,「便是因为鸿笑自幼住在相府,与他们父子之间情分不浅。尤其在你初成婚时,父子两个看着鸿笑一日日消沉憔悴下去,总觉得是相府亏欠了他,自然,也总觉得你的一生被耽误了。种种相加,他们又怎能将侯爷视为一家人? 」
「……」叶昔昭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你出嫁当夜,父子两个在后花园的海棠苑大醉,他们说,是在那儿,让你生涯逆转。」孟氏回忆起一些往事,目光酸楚,「后来,你爹时常独自去那儿,一坐就是大半晌。你要么不回来,回来又总是消瘦憔悴,他心疼啊。他是有一群儿女,可最看重的也只有你。」
是在海棠苑,虞绍衡初见叶昔昭。而对於叶昔昭来说,那只不过是寻常的一天,到如今也不知道他何以出现在那里又栖身於何处。只知道,那短短光景,改写了他与她的生涯。
此刻,叶昔昭听了这一番话,喉间一哽,握住了孟氏的手,「女儿不孝。」父亲如此,母亲又能好过到哪里?
「好了,不说这些了。」孟氏从低落的情绪中挣脱出来,笑了,「眼下好好的就行了,日后你得闲便回来,多陪你爹说说话,他心结也就慢慢打开了。」
「一定。」
到了正午,小丫鬟前来回话:「相爷被几名同僚请走了,临走时特意交代,让大小姐等他回来。大爷请侯爷去了他书房用饭,说有要事相谈。」
叶昔昭想到叶昔寒先前说过的话,心里隐隐不安,却也无从避免他与虞绍衡接触。有些事能够防患於未然,有些事却只能顺其自然,为难也要面对。
孟氏听了苦笑,虞绍衡已经过去了,她没道理再命人请过来,「但愿两个人安安生生吃顿饭,把话说开。」
后来的事实证明,这只能是个心愿。
母女二人用罢饭,三位姨娘与叶昔昭几个庶妹过来了,都说是以为相爷、侯爷、大爷都会在,不敢冒失前来。
叶昔昭与她们话少,一向亲近不起来,可一个一个应付过去,还是用去不少功夫。
等房里清净下来,孟氏见叶昔昭神色略显倦怠,命人服侍着她去西次间休息。
叶昔昭睡得很安稳,醒来时,惊觉日已西斜。这么晚了,怎么也没人唤她起身?穿戴整齐,略略打理了妆容,她转去厅堂,听到尧妈妈低声言语:
「今日大爷又不依不饶地缠着侯爷拼酒量,这不,两人到此时还在饮酒。奴婢也是才听说,否则早就来通禀了。」
「什么?」
孟氏与叶昔昭异口同声,随即,叶昔昭转身出门,「我去看看。」唤上芷兰,去往叶昔寒的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