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绍衡缓缓阖了眼帘,唇角轻勾出惬意安稳的笑。
饭菜备好,叶昔昭命人摆在室内圆几上,唤虞绍衡起身。
虞绍衡风卷残云地吃完饭,便又歇下。一个昼夜水米未进,快马加鞭出入京城,回府之前又与叶昔寒动手比试,这次是真累狠了。
叶昔昭刻意赶早去了太夫人房里,说了明日夫妻两人一起回相府的事。
太夫人很有些歉意,道:「不如明日我与你们一起前去,也不知绍衡是怎么回事,竟还这么不成体统!唉——」这就像是两家的孩子打架一样,将人打伤的就算有理也成了没理。最头疼的是:两个在朝为官的,又是姻亲,私底下竟动武比试,传出去还了得?
叶昔昭柔声安抚:「太夫人说的哪里话,此事一定事出有因,怕是儿媳兄长不是在先,您不必挂怀。」
太夫人一听这话,就知道叶昔昭并未细究原由,又是欣慰又是笑,「你这孩子,倒是心宽。」
叶昔昭笑道:「您放宽心才是最要紧的。」
「好。明日赶早回相府。」太夫人转身吩咐夏荷,备下一应礼品。
叶昔昭回到房里,独自用罢饭,想早些休息,有些人却不让她如愿——三夫人带着一名容颜俏丽的丫鬟过来了。
「三弟妹有事么?」两个人在厅堂罗汉床上落座,叶昔昭的态度不冷不热。
三夫人笑道:「这不是今日听说了大嫂房里的一些事么?赶着来雪中送炭了。」
「哦?」叶昔昭讶然,「你听说了什么?我又何时需要人雪中送炭了?」
「眼下正房只得芷兰、新竹两个大丫鬟,大嫂人手哪里够用。」
叶昔昭用三夫人说过的话作为借口:「我房里的个个聪明伶俐,应付得来。」
三夫人笑容甜美,语声压低:「我只是不解,吴妈妈为何忽然离开?难不成是因为知道大嫂以往诸多是非,才被打发走的?」又指了指身旁丫鬟,「宁儿素来与吴妈妈走得近,无话不谈,知道的怕是也不少,我怕大嫂担心,便先将人送过来了。」
叶昔昭似笑非笑地看住三夫人,目光一点点冷了下去。这人倒是会打如意算盘,用这借口使得她忌惮,将宁儿留下,可是留下容易,打发却难。最重要的是,她已请太夫人派个人到房里,若是先一步收了别的人,太夫人会怎么想?
叶昔昭勉强压下心头嫌恶,尽量使得语调平静无异:「我已请了太夫人指派人过来,再说三弟妹身怀有孕,正是用人的时候,我怎么能收你房里的人。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三夫人立刻接话:「那么,大嫂就不怕宁儿从吴妈妈嘴里听说过什么,平日里胡言乱语么?」
叶昔昭冷冷一笑,「我倒是想不出,有何能够让人胡言乱语的事,三弟妹若是方便,此刻便让宁儿一一道来,我也长长见识。」
三夫人则道:「这——不妥当吧?大嫂不妨将人留下,慢慢询问便是。我身边有个这样的人,也总觉得不妥当,思来想去,觉得送给大嫂才是两全其美。」
叶昔昭耐心告尽,端茶送客,「三弟妹若是纵容下人胡言乱语,也随你。只有一点,三弟妹谨记——祸从口出,再说句不中听的,不外乎是上梁不正下梁歪的事,我不怕人横加诟病,倒是担心三弟妹惹祸上身。」
「大嫂这是什么话!?」三夫人一时间忘了身在何处,倏然起身,恼怒地瞪着叶昔昭,「这话里话外的,到底是在警醒我,还是盼着我怀中胎儿出闪失?」
未等叶昔昭应声,寝室内传出虞绍衡不耐的语声:「何人聒噪!」
三夫人完全没料到,被吓得呆了一呆。
「滚!」虞绍衡被吵醒,很有些火气。
三夫人惊慌之余,很是不解。丫鬟从外院打听到,侯爷与相府大爷起了冲突,明明侯爷该与叶昔昭争执不下才是,此刻的火气是自心底要帮叶昔昭,还是迁怒於她?
虞绍衡又道:「你们这些服侍夫人的,怎么什么人都往房里带?没个眼色!」
「奴婢知罪!」芷兰、新竹齐声认错,却都是面含微笑。
叶昔昭抚额,她这点脾气与虞绍衡一比,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
三夫人再也没脸留下去了,涨红了脸,夺门而出。
叶昔昭转到寝室,虞绍衡看住她,「她平日里就是这般做派?」
「没有。」叶昔昭没有让他介入内宅之事的打算。他管得了一时也管不了一世,一切还需她自己应对。
「不想让我管,我也不会强行干涉。」虞绍衡躺平身形,闭上眼睛,片刻后又沉沉入梦。
叶昔昭看着他睡梦中的容颜,真希望他不会记住此事,不会记住三夫人那些意味深长的话。
而三夫人,看起来是该给她点颜色看看了,否则,日后不知还会做出什么事来。叶昔昭回到厅堂,沉思片刻,唤新竹到近前,低声吩咐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