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琅宴抬头看去,只一瞧见那人,他就楞了下,随后皱眉,眼中的清冷也被暴怒给取代,扭头就去看人群中那个安安静静坐在角落里不打眼的女子,只瞧见那女子眼中的委屈时,这才又皱了下眉头,压下了心中的怒。
他转头,冷冰冰的看着几步外垂着头娇羞不已的女子,冷声道:「你上前来!」
这声音虽冷,可这话语听在沈慧宝耳中却犹如天籁,她压下心中的喜悦羞涩,上前两步来到了殿下的身边,这次她胆子也大了,头也不垂着了,微微抬头,含情脉脉的看了卫琅宴一眼,口中更是柔柔的喊了声殿下。
卫琅宴脸色越发冷了,一言不发,忽然伸手把沈慧宝头上的珍珠青玉簪子拔了下来,端在手中看了起来。旁边的沈慧宝还不知怎么回事,有些懵了,不晓得殿下叫她上前又拔了她头上的簪子做什么。
卫琅宴盯着簪子看了半响,脸上的神情越发让人捉摸不透,旁边的太皇太妃打量了两眼那簪子,笑道:「宴儿可是觉得这珍珠很眼熟?是不是跟先前先皇赏给你的那一匣子珍珠里的最大的那颗有些相似?」
沈慧宝还有些不明所以,不晓得为何沈牡丹的珍珠怎么就和先皇赏给殿下的珍珠有些相似了。
其他的姑娘们也不知晓这是怎么一回事,只有沈慧香似乎想到什么,脸色瞬间变的惨白,这几天沈慧宝一直在跟她们炫耀这几样珍珠首饰,她们也有些奇怪,这样极品的珍珠,谢姨娘怎么可能卖的到?可眼下这种情况,殿下看这珍珠的神色,还有前几日听闻牡丹去了大房,后来不知为何怒气冲冲的离开了。且,这珍珠就是从她们前几日去了一趟沈家才出现在沈慧宝手中的。
沈慧香想起这一连串的事儿,就猜出这珍珠应该是殿下送给牡丹的。她身子都有些抖了起来,压下心中的惊骇,扭头看向旁边的牡丹,轻声的问道:「牡……牡丹姐,那珍珠……是你的?」连声音都有些颤抖了起来。
牡丹抿着唇没说话,可沈慧香却知晓这是牡丹姐默认了,她再也忍受不住,眼泪大颗大颗的落了下来,身子抖的厉害,手指也深深的陷进了手掌心中。这一刻她真是恨,恨不得杀了沈慧宝这蠢女人,这女人就这样连累了她们沈家,这事要是被殿下说开了,她们沈家所有姐妹的名声就毁了啊。
卫琅宴把那簪子在手中转了半响,终於开口了,他抬头看向那蠢钝不已的女子,扬了扬手中的簪子,冷声问道:「这簪子上的珍珠你如何得来的?」
饶是沈慧宝在蠢,这会也察觉出不对劲了,可都到了这地步了,她总不能说是自己在姐妹房中看着这珍珠极为的喜人,所以偷偷拿走了。她只得硬着头皮结结巴巴的道:「我……我,这是姨娘买给民女的礼物。」
卫琅宴闻言,反而扯了扯嘴角,这一抹笑容更显得渗人,他道:「这是丰州临海边上的捕蚌村采的珍珠,这样极品的珍珠只会作为进贡之物送进宫里头,从来不会在世面上贩卖,先皇曾经赏给本王一匣子珍珠,本王要是没认错的话,这颗应该就是其中最大的一颗珍珠了。」他又看了看沈慧宝耳垂和手指上的珍珠,继续道:「你耳垂和手指上的珍珠也同是那一匣子珍珠里头的。」
下头的姑娘们都傻眼了,显然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太皇太妃笑道:「本宫就说这珍珠怎么瞧着眼熟的很,沈家姑娘你倒是说说这珍珠是怎么得来的?」
沈慧宝彻底傻了,她怎么都没想到一时的贪念会造成这样的后果,她更没想到沈牡丹如此的胆大包天,竟然敢偷了宴王殿下的珍珠,还害的她落到如此的地步。如今她还只以为是沈牡丹偷了这珍珠,根本没往其他地方想。
太皇太后又笑道:「方才本宫瞧着这姑娘带的珍珠玉簪,还以为是宴儿你把这珍珠送给这姑娘的呢,还差点以为这姑娘是你……」太皇太后笑了笑,转头看卫琅宴,「宴儿,你也二十有四了,可是该找个妃子了?」
闺秀们这话越发糊涂了,难不成这珍珠是殿下送给沈慧宝的?可瞧着殿下的态度,完全是问罪的样子啊。
沈慧宝此刻也是面色苍白的站在原地不知该如何了。
卫琅宴不答太皇太妃的话,只轻轻的转动了下手中的珍珠,大拇指按在珍珠上,一个用力,这珍珠就从簪子上面掉落了下来,他看了眼手中莹润的珍珠,忽的站起身来。他虽站了起来,头却未曾抬起,依旧看着手中那颗珍珠,缓缓的道:「本王的确把这匣子珍珠送给了本王心悦的女子……」
下面一片哗然,都有些懵了。沈慧宝这才想通了什么,脸色越发的难看,连嘴唇都开始发白,她抖着身子抬头,不可置信的看了眼人群中那不起眼的沈牡丹。终於再也承受不住这个打击,整个人跌坐在凳子上。
太皇太妃笑道:「宴儿,那你这珍珠可是送给了这沈家姑娘?」
卫琅宴抬头,目光直视人群中抿着唇的女子,神色缓和了不少,开口道:「本王的确把这珍珠送给了沈家的一位姑娘家,却不是这位……」他不再说话,一步步朝着角落那女子走了过去。
这下方的姑娘们都不由的屏住了呼吸,静静的看着这身姿不凡的男人一步步的走了下来,朝着角落而去。
卫琅宴走到沈牡丹面前停了下来,他举起手中的珍珠,沉沉的看着沈牡丹,「这珍珠本王不是送与你了吗?这是本王对你心意的表示,为何却在你堂妹身上?」他此刻是真的有些怒了,这珍珠三番五次的从她手中离开,辗转在回到她的手中,可她却还不知道珍惜,竟这般轻易的被别的女人拿了去。
这个消息对於这些官家望族的姑娘们是个不小的打击,几乎没人敢相信眼前看到的事情,殿下竟然早有心仪的女子了,甚至还送了定情信物与她,这女子不仅没有绝世的容貌,也没有出众的才华,不过是一个她们闻所未闻过的姑娘。
沈家的其他三位姑娘也都是心头震撼着,沈慧宝知晓自己这次是真的完了,沈慧香和沈慧柔心中更是难受,她们知道这次要被沈慧宝给连累惨了。
牡丹冲那有些暴怒的男人柔柔一笑,轻声道:「殿下,是我的不对,慧宝前些日子瞧见了这珍珠首饰,非说要拿去戴几日,我们毕竟是姐妹,实在不好拒了她……」她就算不为那边的沈家姐妹们考虑,也要为雁蓉跟芳兰着想,她们两可都没出嫁,总不能让这沈慧宝连累了名声。
这话的意思可清楚了,在场的姑娘们一想起方才那沈慧宝为了撑面子非说这珍珠是自家姨娘买给自己的,可好,这闹了一个大笑话吧,可真够丢人的。所以啊,就算长的好又如何,没脑子那就无药可救了。
旁边的沈慧香和沈慧柔闻言,紧拽着的心才放了回去,幸好,牡丹姐只说是借给她的,不然要是传出偷窃的话,她们沈家的姐妹们都不用活了。
沈慧宝面如土色,她再也受不住这个难堪和心中的挫败感了,捂着脸颊哭了起来,这种场合她又不敢大声哭泣,只捂着脸耸动着肩膀,泪水顺着手缝滴落下来。
太皇太妃也有些怔住,她没想到自己这个有着傲骨一样的儿子会当着这么多姑娘家的面承认他心悦一个女子,她笑了笑。心想着,算了,不过是个女人,家世什么的都为所谓,只要宴儿喜欢就好,反正不是做妃子就成看。她笑道:「宴儿,你也真是的,有了喜欢的姑娘家还瞒着我这个做母亲的。」停了下,转头看向牡丹,又笑道:「竟然喜欢这沈家姑娘的话,择个吉日抬进王府就好了。不过你也该把妃子定下来了,总得找个女人替你管理后院了是不是?」
下头的姑娘们一听这儿,心里头也活跃了起来,可不是,不过是个七品官员的女儿,给殿下做妾还差不多,妃子的位置可不成,还是要在她们这些名门望族当中择选才是。
卫琅宴听闻这话儿,竟笑了笑,看着太皇太妃,缓缓道:「太皇太妃,她怎么会是妾氏?早在六月时,本王已经让李夫人下了聘礼去沈府,她是本王已经互换过庚帖的未婚妻了,她就是本王的妃子,将要明媒正娶的妃子。」
牡丹方才一进王府就猜测殿下会把她们的关系宣布出来,只是,到了这一刻,她才感受到,心里头那股子满满的快要溢出的幸福感是怎么一回事。她也知道殿下为何会在这时候宣布,在平陵都城里,宣帝和太后的党羽已除去,殿下自然无所顾忌了。
这一刻,她心中只剩下砰砰砰使劲跳动的心,再也察觉不到其他的了。
园子里寂静万分,只有秋风刮过的声音,太皇太妃怔了片刻,半响后,眉头紧皱,喝斥道:「宴儿,妃子之位不是儿戏,你……」
不等太皇太妃把话说完,卫琅宴已经牵起牡丹的手,朝太皇太妃微微躬了躬身,「太皇太妃,本王还有事,就先行告退一步了。」说罢,牵着牡丹大步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