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8章(2 / 2)

大秦国师 故筝 5802 字 2个月前

王翦着实被他的动作惊了一跳,但想到王上还在上头盯着,王翦便镇定非常地任由徐福点在了他的肚子上。

「是从这里起的。」徐福低声道。

走得近了,他都能看清楚王翦是什么地方出了毛病了。

人的脏器出了问题,都是会反应在脸上的。

此时观王翦的模样,徐福便觉得应当是他的胃出了问题,但此时又没有什么胃病、胃癌的说法,徐福便也不好直说了。不过他这般一作爲,反倒还显得更加神秘了。

就连王翦都被他唬住了。

王翦知道自己本身是没有病的,但此时听徐福一说,他怎么还能控制住自己的脸色呢?

「这……烦请庶长说得更仔细些。」

此时嬴政也不由得身子微微前倾,想要听得更清楚。

「近来将军可偶有腹痛的时候?」

王翦的脸色此时已经转爲严肃了,他坐直了身子,细细思量了一番,最后肯定地道:「有。是有规律的,每日晨起后都要痛上一会儿,两个月前,我请劳烦王上爲我请了侍医来看,最后无果。因爲并未带来严重的影响,我便也未放在心上。」

「看来此病还在初期。」

「这病,究竟爲何而起?」

徐福心道,若是癌症的话,那无人知晓究竟是从何处起的,不过若只是普通的胃病,那便有迹可循了。想到这里,他又仔细将王翦的面孔打量了一番。他的寿命不算短,可见不会是癌症之类的玩意儿……如此,那便是有治癒的可能的。

「将军腹中,有一脏器,容纳食物之用。但这脏器极爲娇贵,若是吃饭的时候总是极爲混乱,吃下的食物也总是硬邦邦难以消化。一会儿极饿,一会儿极饱,自然它就病了。将军生的便是这样的病。若是任由下去,以后吃饭便会成爲一种痛苦。而它一旦疼痛起来,便能令人难忍至极,再无心思做其他。」

曾经秦国不强大的时候,也不知有多少人因此腹痛。那时候,饥一顿饱一顿都是常事。不仅是百姓饥饿,士兵,乃至在外打仗的君王都是难以果腹。

王翦想到了这一茬,还出了会儿神。

他爲秦国征战多年,自然没吃这样的苦。因爲这时的秦国已然不似过去那样弱小了。但是在外行军打仗,能有什么食物?不都是些硬邦邦的东西么?有时候甚至连水都喝不得一口。打仗时的不稳定性,让他们饥一顿饱一顿,那脏器能不出问题吗?

王翦摇头叹道:「王上,王翦是当真无力再领兵了。请王上允我辞官吧。」

徐福却先一步出声截断了王翦的话,「不,不行,王翦将军不能离开咸阳。」

王翦有些傻眼。

就连徐福都说他是有病在身了,爲何徐福又突然出声说他不能离开?

嬴政抿了抿唇角,笑吟吟地看着这个方向,却没有说话,他静静地看着徐福的表现。他知道,纵然徐福没了记忆,但他还是会本能地爲寡人着想。

「王翦将军之前连侍医也请了,而那侍医却看不出结果来。天底下最好的岐黄家都聚於王宫,将军若是离开咸阳,岂不是在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将军的病,只有我能治!」徐福淡淡道。

他说出了这番话也就算了,不等王翦再开口,徐福就又接着道:「何况,将军注定,就算离开,最终也还是会回来呢?」

「什么?」王翦一怔,不明白徐福是何意。

「将军难道忘记了吗?行医不过是我的副职,我的正职是卜筮啊。爲将军卜上一卦,我便能知晓,将军就算今日离开咸阳,不出两年,便会再度回到咸阳来。」

王翦抿了抿唇,已然说不出话来。

他此时总不能还问「庶长如何知晓吧」,毕竟对方已经对他说得很清楚了。

对方是卜出来的。

那信还是不信呢?一时间王翦有些踌躇。一旦信了,那他原本的计画必然会被打乱。而依他过去与徐福接触时,对徐福的了解,他知道徐福是不会说谎的,所以他似乎也没有可以不信的理由。

「那……庶长如何治我这病呢?」

「那要请将军暂住宫中了。」徐福一边说,一边转头往嬴政看去。说这话,他可算是越过了嬴政。毕竟这王宫的主人是嬴政,邀请王翦留在王宫中住下,那是嬴政才有资格说的话。

嬴政和徐福望过来的目光对上,微微笑道:「便依照庶长所说的去办吧。」说完,他才将目光落到了王翦的身上,叹了口气,道:「将军勿要忧心,寡人与庶长会竭力使将军病癒的。」

这样的话,已经算是极爲放得下架子了。

当然,嬴政就是觉得,自己和徐福摆在一起的时候,极爲能让他愉悦起来。

王翦此时还能说什么?

他只能应了。

「多谢王上,劳烦庶长。」王翦正要起身行礼,徐福一只手就把他给按下去了。

「请将军好生休息。」

话音落下,便有内侍进来的,带王翦离开了。

王翦想要告老还乡的想法,彻底破裂了。

徐福说到做到,之后当真翻出了医术,一边利用上辈子所知的信息,再融会贯通古人的智慧,再与侍医们互相探讨,就在这样的过程中,徐福开始治理王翦的病情了。

因爲只有他能清晰看出王翦身上的变化,所以也只有他才能对王翦动手治病了。

毕竟这时候没有X光,没有b超,那就只有全靠徐福一双肉眼。

这么一折腾下来,徐福倒是发现,自己的医术实在精进不少,对於中医中的望闻问切,也有了别样的心得。

这样忙碌起来之后,徐福倒是没空去想失忆的事儿了。

而此时,王贲率军一路攻到了大梁。

魏国国君缩在城中不出。

一条护城河将王贲等人阻挡在了外面,不得前进。

大梁城作爲魏国的都城,自然不是随便就能攻破的,何况守城者原本就比攻城者更具优势,当他们缩城中不出,一味只站在城墙头上驱赶王贲大军的时候,王贲一时间倒也拿他们无法。

他们都一路攻到此处来了,当然更希望能一举拿下,好让士气一鼓作气攻到底,而不会有半点泄气的机会。

王贲作爲主帅,当然不会在他的士兵面前表露半点爲难,他转身进了帐中,还保持着一脸胸有成竹的模样。该如何拿下大梁城呢?

王贲倒是想起了从咸阳离开前,从徐福那里得到的锦囊。但是王贲并未抱有什么期待。那锦囊中,顶多就是告知他,这一仗会赢还是输。

希望是赢吧。

如此这般,他倒也可以用锦囊中的话来鼓舞士兵们了。毕竟如今秦国上下对着驷车庶长,都是极爲崇敬且信任的。

王贲掏出了锦囊,取出里头的绢布条,缓缓展开。

王贲下一刻便瞪大了眼。

他看着上面的一行小字:水、刃联合攻之,或破大梁。

王贲有些目瞪口呆。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徐福塞进去的,并不是什么赢或输的结语,而是提供给了他这样的法子。

王贲本就富有打仗的经验,徐福稍微一点,便令王贲迅速在脑中形成了计画,他唤来了士兵,令他们引水淹大梁。

你不出来,我便逼你出来!

王贲脸上喜色颇浓。

直到最后,汴河的水大灌梁城,大梁城墙受到冲击和浸泡后坍塌。这座城池最后的防御,也就此解除了。大梁城中的百姓四下逃窜,而魏王在护卫之下来到了秦军的跟前。

魏王就此跪地请降。

王贲忍不住高扬起手中的锦囊,道:「多亏此行前庶长与我一物,其中便是覆灭大梁的法子!」

其余将士们听了过后,不由得欢呼了起来。与魏国这一面的愁云惨雾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很快,攻魏的捷讯便传回到了咸阳,而咸阳百姓们也知晓了,在最后攻大梁城的时候,是驷车庶长给予了王贲将军的锦囊,起到了极大的作用。

此时正值秋末。

王贲率领大军,带着魏国降服的王室贵族回到了咸阳,进城时自然少不了百姓们的夹道欢迎。

而徐福和嬴政并肩立在城墙上,占据了最好的视角,观看着秦军归来时意气风发的模样。

嬴政很高兴。

早从之前一任魏王对徐福心有恶念的时候,他便想要灭掉魏国了,只可惜后头出了些意外,竟是直到此时,魏国方才覆灭。

不过这也值得嬴政爲此欣喜了。

只要是他想要达到的目的,最后都能达到!

不管是征服六国,还是徐福。

徐福根本不知道嬴政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他盯着看了会儿,觉得眼睛有些酸了,便忍不住眯了眯,道:「我们该回宫了吗?」他没记错的话,此时嬴政要在宫中召见王贲吧?

嬴政点了点头,拉住徐福的手,将他裹在自己怀中,带着他就下了城墙。

激动的百姓们根本不知道,他们疯狂崇拜的庶长徐福,刚刚还站在他们头上的城墙之上。

召见王贲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嬴政必须得马上安排人手,处置魏国的土地,将它们纷纷并入秦国的领土范围内。

哪怕是徐福,这样想一想,也都觉得体内热血澎湃,难以抑制了。

秦王嬴政距离坐上皇帝的位置,越来越近了。

徐福按捺下胸腔中涌动的情绪,叫上侍从,以困倦爲借口,先行回了寝宫。此时他也帮不了嬴政什么,还不如先行离开,这样嬴政方能更好地集中注意力去处理眼前的事。

徐福回到寝宫中,令人关上了殿门。

然而他却并没有去休息。

他拿出了手劄。

就在这份手劄里,他找到了很有趣的东西。

面相可以换,记忆也可以换。当然,徐福感兴趣的不是换记忆,而是唤记忆。如何唤醒一个人的记忆,才是现在他最需要的。

徐福一向认爲自己是个情感淡薄,不会对任何男女动心的人。或者换句话说,他觉得自己跟谁,都能凑合着过下去,只要对方勉强符合他的标准,那就可以。至於爱与不爱,徐福半点也不在意。

可是现在他觉得有些不对劲了。从带着对原主的歉意和愧疚,接受了嬴政的亲密行爲,再怀着凑合下去也还行的心情,和嬴政朝夕相处到如今。徐福至今都无法确定,失忆前的徐福,究竟和他是不是同一个人。但他现在却能确定一件事,他对嬴政的态度有了变化。他被嬴政所打动了……

这可不是个好现象。

如果没有这点心思,那么他就充当秦王的情人,一辈子过下去也没关系,他可以选择不告诉嬴政自己是来自未来的人。

可是一旦有了这种心思,徐福会觉得自己宛如一个小三,心安理得地抢走了属於别人的东西,现在还要享用别人的情感。

这是徐福的三观绝不能容忍的事情。

所以他要想办法把记忆唤醒,确认一下他和失忆前的徐福,究竟是不是同一个人;如果确认不是同一人,那他就想个办法招魂,把原主的灵魂给唤回来,他自己的灵魂就该去哪儿去哪儿。

徐福觉得这是最好的处理方式。

这些日子本就是他捡来的。

他该死了,他本就该死了。真让他顶着原主的东西活下去,他做不到。

徐福低头画了一张符纸,裹着一颗药丸,强迫自己咽了下去。

那味道实在不怎么好,但是见效就行。

手劄上记载,「……制符咒吞下,可从梦中追溯记忆,能否在醒来后抓住那些记忆,便要看造化了。」

徐福会吃药丸,只是爲了帮助自己睡得更沉而已。

他不相信造化,他需要更好地去做一场梦。

另一头嬴政刚刚处理完了手头的事务,犒赏了王贲等人后,他便没有在殿中多留,而是选择转身往寝宫去了。他到了寝宫外,见宫人们都守在了外面,嬴政的眉头皱了皱,冷声道:「爲何没有守在庶长身侧?」

宫人忙低头道:「庶长在里头休息,令奴婢们勿要进去扰了他。」

嬴政的面色却异常冷漠,他推开殿门走了进去,那床榻前的帷帐晃了晃,影影绰绰间,他能看见那床榻上睡着的人。

嬴政缓步走近了,借着昏暗的烛光,瞥见了徐福睡得正熟的脸庞,他忍不住伸手轻抚过徐福的脸庞,心底缓缓松了一口气。

看来是真的困极了睡着了……

嬴政嘴角忍不住往上翘了翘,他转身走到了另一边去,正要叫内侍将竹简搬进来,他便守在徐福的身旁看竹简就是。

谁知他才刚开了口,目光就突然注意到一边桌案上摆放着的手劄。

绢布摊开,上面的字很容易便能入了人的眼。

「……唤记忆之法?」

「从梦中追溯过去的记忆?」

嬴政默默念道,脸色却是陡然沉了下来。

他转身走到床榻前,握住徐福的胳膊,摇晃两下,企图唤醒他,但是徐福却丝毫反应都没有。他哪里知道,徐福服下药丸,就是爲了抗拒外界的干扰。

嬴政面色极冷,盯着徐福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

内侍们进到殿中来,望着嬴政冷漠的背影,大气都不敢喘一下,他们全然不知道殿中不过一会儿的功夫,究竟能发生什么样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