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2 / 2)

大秦国师 故筝 5727 字 2个月前

徐福面上半点骄傲自满也无,他淡淡点头,继续往下说道:「夫人颧骨略宽,天庭饱满,鼻梁高耸,好深邃的相貌,只可惜,此爲三权命,主克丈夫。」

那妇人眸光闪了闪,脸上笑容褪去,更无半点羞色,众人也立时安静了起来。

妇人张了张嘴,哑声道:「你所言不错,镇中人皆知,我那丈夫早亡,偌大医馆便留於我一妇人。」

颧骨,天庭,鼻梁,三处皆是主权的象征,三处都过於饱满,便爲三权命。因这样的面相过於霸道,所以极易形成克夫之相。想来这妇人只是瞧上去和善,但内里并非软弱好欺的女人。不然依她所言,丈夫早亡,留下一个医馆给她,她若是没有点本事,一个女人家,如何能掌得住医馆?

想起今日进医馆时,徐福记得医馆中人对这妇人可是极爲尊敬的。

可见其驭下的手段。

「夫人唇眼带有细纹,可见平日不仅操劳过度,还常爲琐事惹得自己不快。若夫人还这样劳累下去,恐怕面色要更加难看了。」

「夫人可是膝下有一女?」

「……是。」妇人冲疑地应道,「先生如何看出?」妇人从善如流地换了对徐福的称呼,可见她已经认可了徐福的本事。

「夫人人中微突,耳边多有枯草色,可见夫人体弱,本是难孕育子女,若能偶能孕育出子息,也应当爲女儿。」实际上瞧人面相,能否瞧出子嗣爲男爲女,并不靠谱,徐福不过是瞧这妇人,身后随从还带着女孩儿爱的绢花罢了。倒是体弱和子嗣多少,徐福是确实能瞧出来的。

半分推测加耍机灵,自然也就将这话给说出来了,还少有出错的时候。

「夫人可要小心了。」徐福低声道。

这也是算命的惯用的手段,先夸后贬,将你刚刚扬起来的心情,重重摔落下去,你必然惊慌失措,深信不疑。不过这一招用在面前妇人身上,不一定行得通,所以徐福丝毫不打算学那些江湖骗子,故意将情况夸大。他只实话实说,想来更有效。

「小心什么?」妇人皱眉,面色严肃了些。

「要小心莫让夫人的女儿,也同夫人一样,患上些不足之症。」

妇人似笑非笑地看着徐福,实则目光已经紧紧盯着徐福了,生怕错过他脸上一丝一毫的神色变化,「未曾想到,先生还是会看病的?」

「我会不会看病,夫人应当是知晓的,这并非看病,而是算命。」徐福擡手,如水葱般的食指在妇人跟前轻点了一下。

妇人沉声道:「若是不会看病,那先生如何知道我有不足之症?」

徐福不见得会看病,但他会观人气色啊,更能瞧见的人命理啊,这妇人极容易脸红,并非她当真那样羞涩,而是她身子弱,肤白如雪,稍有动作,便会气血上涌。母体不足,产下的子女,自然也容易体弱多病。见提及她那女儿时,妇人骤然变色,眸中疼惜不已,想来这个女儿,应当体弱得紧。

如此推理确认一番,也不过就是瞬间的功夫便在脑内完成了。

徐福并不欲在妇人身上多浪费时间,如今时辰不早了,他要早些赚到钱,好同嬴政在客栈下榻。

他只淡淡说了最后一句,「夫人眉不及目长,虽以黛黑描之,但命理不改,夫人自己多加注意,避开子女福缘淡薄的命运便是。」

他只让人注意,却不说如何能避过,那妇人面色紧张,又是担忧,又是惊诧,好生复杂,待她回过神来时,徐福已经在物色自己的顾客了。

「我不过以这位夫人爲例,可有人愿在我这里算上一卦的?求什么都可以,若是像这位夫人这样,别无所求,只让我瞧一瞧面相,那也是成的。」

徐福这话一出,已经有人蠢蠢欲动了,他们见识到了方才徐福不动声色露出的那一手,心中早已掀起了惊骇的巨浪,但是对於卜筮的敬畏,还是令他们不敢贸然上前。

徐福在心底轻叹一口气,难道还要他再免费爲谁瞧个面相,以此来在震慑众人吗?

正想着呢,便见一妙龄女子突然上前,盈盈一拜,道:「先生,我来求一卦吧。」

「求什么?」生意上门,徐福的声音都有力度了一些,不像刚才那样连力气都没有。

女子盯着他,笑得越发灿烂,「我问先生,先生未来可会成我夫君么?」

徐福:……

他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这样剽悍的女子了,毕竟在嬴政的跟前,谁那样不知死活对他说这样的话!徐福忍不住有点心虚,他小心地挪动着目光,朝嬴政的方向瞟了一眼,又飞速转开。

嬴政面沉如水,目光冰冷地盯着那女子,恨不得将目光化作利箭,在她背上戳出无数道窟窿出来才好。

但是那女子神经实在粗糙得很,嬴政恨不得切了她的目光,都快要凝爲实质了,但女子硬是半点反应也没有。

周围的人已经忍不住憋笑出声,明显一脸看好戏的表情。

徐福在心中默念一句,自己的烂桃花自己处置,於是收起心虚,冷声道:「卜卦算命,不卜与自身相关的事。」

女子叹了口气,「好吧,那便卜一卜,我何时能寻觅到良人吧……」

徐福只瞥了一眼,便道:「不出三月。」

这女子分明面带桃花,而且还不止一两朵,可见其背后爱慕的人何其多,女子眼下虽未动心,但见她眉梢眼角都带着喜色,可见她十分享受被人爱慕的滋味。人的心都不是铁做的,不到三月,那些爱慕她的人因爲得不到回应,有些便会忍不住退缩,女子眼看着爱慕者散去,最后浮躁的心定然会慢慢沉静下来,从中挑一合适的人。

这女子的面相并非轻佻之人,她不会到了时候还举棋不定,玩弄爱慕者的。

女子惊讶不已,有些不舍,「这样快?」

「自是这样快,姑娘,该给钱了。」明明这样铜臭气的话,从徐福口中说出来,便令人觉得,没错,就是这样的。并没有什么违和的地方。

女子瘪了瘪嘴,只能拿出钱币扔到他的掌心。

「可还有他人?」

见那女子都上了,此时自然有人也敢踏出来了。

有一就有二,哪怕是出於从众的心理呢?不多时,问姻缘的,问病症何时痊癒的,问出行安全的,问何时发财的……全都涌了上来,几乎将徐福围了个水泄不通。

原本嬴政还能远远瞧着,甚至隐隐爲徐福的出色而自豪,此时见那些人这般鲁莽,顿时面色冰冷,拨开人群大步走了过去。

扶苏和胡亥被他同时抱在怀中,用软嫩的声音唤那些人,「让一让,请让一让……」

这些人心中一软,自然不敢与他们挤。於是嬴政很轻松地便挤到了徐福的旁边。

有个中年男子被挤到了一边去,他是来问姻缘的,此时突然被挤开,立马就不乐意了,转头恶狠狠地看着嬴政,道:「你要做什么?胡乱往里头挤!」

嬴政目光锐利,冷冰冰地看着他,声音则更冷,「你们挤得太过了!全部退后!」

男子对上他的目光,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回过神来又觉得丢脸无比,喏嗫着嘴唇正琢磨着说句什么狠话,将对面阴冷的人,好好骂上一通。

其他人也忍不住出声道:「你是什么人啊?突然间挤进来,倒是指责起我们了!」

徐福听见嬴政的声音,擡头看了他一眼,刚巧这时周围的人刚抒发完不满之情,不等嬴政出声,徐福就先淡然开口,将那些人的话统统堵了回去。

「他是什么人?他是我的男人啊。」

他是什么人?

他是我的男人啊。

一句话,这样轻描淡写的语气,但是却叫所有人都呆住了。没错,包括嬴政在内。①思①兔①网①

嬴政怎么也没想到,徐福会这样大大方方在众人跟前,如此介绍自己的身份。按照徐福的性子,难道不是会对自己的身份遮遮掩掩吗?不,没错。徐福的性子不是遮遮掩掩的,他向来坦率。就算在情之一道上,再爲懵懂,但是在行□□时,说喜欢时,徐福都从来不拖泥带水的。

嬴政的气息微微粗急了些。

他的胸口彷佛有什么在跃动,咚咚咚,极爲强烈。

徐福压根不觉得自己一句话,能给众人带来多么大的冲击,他摆弄了一下面前被撞乱的道具,冷声问:「谁先来?」

众人回过神来,倒吸了一口气,此时听徐福口吻冰冷,只当是他们方才不小心冒犯了先生的男人,所以先生才这般不客气,他们顿时脸红不已,往后连退了好几步,不敢再往前挤。

这是人家的男人啊,自然是有权利管的。

「我、我先来吧……」方才出声斥责嬴政的中年男子,小心翼翼地走到徐福跟前,还尴尬地冲嬴政笑了笑。

嬴政此时心情得到了安抚,目光也不似方才那样冰冷了,他瞧了一眼中年男子,男子顿时松了口气,这才交代起自己所求的事来。

嬴政放下胡亥和扶苏,让他们俩围在徐福脚边,而自己则是化身贴身侍从,牢牢护卫在徐福身旁。

这些人之前还觉得嬴政粗鲁,管得宽,此时这些人倒是忍不住瞧着嬴政,小声议论起来。

「这样的男人虽不够俊美,但瞧他臂膀有力的模样,跟在他身旁,定是极爲安心的。」

「是啊是啊,瞧他这模样,应当是个深情的男子吧……」

「不对呀,他是先生的男人,那这先生……这先生究竟是男是女啊……」

嬴政听见这番对话,心底顿时觉得有些好笑,刚才剩下的那点儿不愉,倒是彻底烟消云散了。

很快,天色渐渐晚下来,众人不得不逐渐散去,不过他们见识到了徐福的厉害手段,散去前都还没忘记与徐福说:「先生明日可要再来啊,我等明日再来向先生讨教。」听起来徐福就跟那教书先生似的,还一副颇受人爱戴尊崇的感觉。而其实上呢,就是一算命的。

胡亥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抱着扶苏的手臂蹭了蹭,「哥哥,困。」

徐福看了他们一眼,收起家当,用一块布包起,连同今日赚的钱,起身道:「走,找客栈。」原本清冷的嗓音,染上了些许的激动。

嬴政看了他一眼,忍不住嘴角上扬了一些。

这模样的徐福,倒是教人怎么看也看不够。

胡亥高兴地跟着重复了一句,「走!找客栈!」

然后两个跟屁虫加拖油瓶,也不要谁抱,便精力十足地跟在后面,迈着小短腿慢慢走着了。

旁人见了他们这一家四口的模样,都忍不住会心一笑,还夸上一句,「好生可爱的孩子!」

嬴政忍不住伸手将徐福揽到身旁,凑到他耳畔,低声道:「阿福今日出尽风头,坐在那里模样好生勾人。」

徐福斜睨他一眼,「不过坐下来认真与人算个卦,哪里勾人了?」徐福本想说他,心里想着什么,才见别人也是什么,定是嬴政心中淫.秽思想过多,所以才会瞧自己觉得勾人。哼。

不过目光触及到面前的两个小萝卜头,徐福也只能把话憋回去了。

不能把孩子带坏。

上梁得正,下梁才能不歪!

四人欢欢喜喜地找到了客栈,交了钱,只要了一间房,再命伙计送水和吃食来。

伙计领着他们进了屋子,屋子比起寝宫,实在狭小得不能再狭小,不过他们谁都不会在此时挑剔,因爲比起那茅草屋,已经不知道强出多少倍了。

这屋子收拾得还算干净,被缛摸上去暖和极了。

因着他们四人皆是气度出色,那伙计也不敢怠慢,还另外取了被缛来,担心徐福等人不够用。待用了饭食之后,嬴政帮着徐福,先给俩小孩儿洗了澡,扶苏和胡亥挤在一个木桶里,胡亥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他丝毫没有难受没有委屈,相反的,还觉得此行好玩儿极了,体验了许多有趣的生活。

只有扶苏面色发红,僵着身子被洗干净了,中途连胡亥捣乱,往他身上噗一头水,他都忘记斥责了。

将那二人先送到围屏后小榻上睡着以后,嬴政和徐福这才一同沐浴起来,因爲有小孩子在的缘故,他们倒还没做出什么情动的事,加上确实疲惫至极,便匆匆洗了洗,别的倒是顾不上了。

徐福洗完后,懒惫到了极点,靠着木桶就不想起身了,嬴政无奈,只能伸手将徐福抱了起来,徐福格外乖顺地靠着嬴政的胸前,费了极大的劲儿,才忍住了打呵欠的冲动。他不自觉地嬴政胸前蹭了蹭,嬴政伸手将他揽得更紧,二人上了床榻,将被子裹得极紧,彼此肌肤相贴,徐福不自觉地发出了一声舒服的喟叹声,等他意识到自己这声音太诱人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嬴政捏住他的下巴,俯身一吻。

徐福手脚都紧紧绷住了,以爲嬴政要隔着围屏,背着俩小孩儿,要来玩什么羞耻play呢,谁知道嬴政吻完后,便大手一擡,摀住了他的眼睛,跟哄孩子似的,低声道:「睡吧。」

徐福觉得有些别扭,但又觉得有点儿难以抵挡的暖意,脑子里迷迷糊糊地思考了会儿,就什么精神也提不起了,他不自觉地伸手抱住了嬴政的腰,抓紧……

待到第二日醒来,伙计再次送来吃食和水,他们洗漱干净,简单用了饭食,转到围屏后,见扶苏和胡亥彼此缠得跟八爪鱼似的,还睡得格外的香,徐福不忍心叫醒他们,就先将他们留在了客栈中。

徐福擡脚往外走,嬴政自然要跟上。

徐福顿住脚步回头看他,「你跟着我做什么?」

「我自然是要跟着你的。」嬴政抿了抿唇角。

「不了,扶苏和胡亥留在客栈中怎么能放心?阿政便留在客栈中照顾他们吧,待到午时我便回来。」不顾脸色黑沉的嬴政,徐福推开了屋门,等大步走出去之后,徐福忍不住眯了眯眼。

命令秦始皇在家带孩子,感觉棒呆了!

此时伙计走上前来,笑道:「先生,有位周夫人在等你呢。」

周夫人?哪个周夫人?徐福懵了一会儿,才想起是那医馆中的妇人!

她……是爲了自己的那句批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