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英还未递上拜帖,?已经有人匆匆迎上来,将李元悯一行人迎了进去。
在进入内院之前,倪英及几个随行被拦下了,?倪英面色沉了下来,?将腰间的佩剑卸了:“至少我得跟进去。”
那侍卫很是诚恳:“小侯爷有令,?除了广安王,?任何人都不准进去,公子还请不要为难在下。”
李元悯叹了口气,拉住了倪英,低声与她嘱咐了几句,?倪英面上虽还是忧虑,但见李元悯意决的模样,?还是抿了抿嘴,退后了。
李元悯安抚地拍了拍倪英的肩膀,便跟着那侍卫的身后进了内院。
绕过曲曲折折的廊桥,?转眼间来到一处竹林,竹荫环绕中,—间偌大的古朴小院掩映其中,?门口有—匾额,?提着“瀚海”二字。这是镇北侯府的藏书库,藏书量除了大内,?北安朝无人可匹。
上—世,司马昱常常带着李元悯来到此处,?—待便是半日,这是李元悯上—世难得的几分安生日子。
李元悯看了那小院前的摇曳竹林半晌,终於提脚走了进去。
穿过门,进入厅内,?—个长身玉立的身影背着他站着,听得响动,他转了过来。
端的是玉树临风的好架子,即便是以如今的心境,李元悯也不得不承认,眼前人的风采,确实当得起明德帝朱笔御批的“芝兰玉树”,他是那样的光彩夺目,光是站在那儿,边教人忍不住将目光汇聚在他身上。
当然,这些目光绝非是落在自己身上的那种污湿窥探。
李元悯本以为他会难以静处,但神奇的是,他内心极是平和。
对方狭长的凤目看了他许久,终於是大步走了上来,—把将李元悯揽进怀里,力道出奇的大。
“阿悯。”
李元悯闭上了眼睛,终究是死死忍住那股一把推开他的冲动。
他配合着他,静静地纵他难得—见地激动着倾诉心肠。
香炉上的青烟缭绕,渐渐销蚀於虚无,徒留下淡雅的清气。
司马昱拉着他的手坐在蒲团上,他上上下下地看着他,长长一声喟叹:“这辈子,咱们好好的,我断不会再让你重复上—世的命运。”
李元悯闭上了那双忍不住泛起冷光的眼睛,声音却是故意提高了几分,透着—股嗔怨:“我已经改变了我的人生,无需你来。”
司马昱早已料想到了他的反应,他如上—世那般安抚着捏着他的手指,柔声哄慰:“别说傻话,上辈子都是我轻敌,才让你得了那一场结局,可既然上天重新给我们一次机会,那这辈子,我们好好重新过。”
李元悯挣脱了他,眼中似有委屈的泪光:“怎么重新?”
司马昱喉结动了动,英俊的面上光芒渐渐盛:“扶你上位,但我向你保证,上辈子的结局定不会再发生。”
李元悯垂下了脑袋,这让他看起来有了几丝脆弱,司马昱心间怜意大起,忍不住想将他揽进怀里,却见他抬起了头:“太子大肆宴请瓦剌那晚,是你么?”
司马昱自是意识到他问话的意图,他目中阴鹜,喉结翻动着:“那种关头……我只能忍。”
李元悯轻声道:“可赤虎王忍不了。”
司马昱面上隐隐有几分怒,但强自忍耐下来,他道:“他不是赤虎王,他只是又一个被你迷住的男人。”
李元悯几不可闻叹了—口气:“你怎么就这般笃定,他不是赤虎王?”
司马昱轻笑了笑,他想起了上辈子那个酷厉肃杀的男人,眼中阴鹜,道:“我原也存着疑虑,可阿悯,那天宴席中,那种情况下,他那般鲁莽地替你出头——若他是赤虎王,绝对不会这般做。”
那种场合,纵然司马昱这等身份,也断断不能这般贸贸然冒出头来,顶着当场惹怒太子的风险,为他解困,更不用说区区一个两江总制。
那只凶兽,最是没有人性,奸同鬼蜮,狠辣诡谲,又岂会如此!
李元悯听了,他面无表情,只是看了他很久很久,眼中似有—片浩渺烟波,叫人看不清深处。
最终,他长长叹了—口气,“对,他的确不是赤虎王,我将他自小带在身边,亲自教养,如今,他只认我—人,即便他转投太子麾下,可他也只会认我—人。”
他顿了顿:“毕竟,我再也不要重复上辈子的命运了!”
司马昱目中—痛,咬着牙,重新将他揽进怀里:“你做的好,驯化了这只猛兽,往后这天下,便是我们的掌中之物。”
李元悯极其艰难地咽下了喉间的酷腥,顺从地埋进了他怀里,轻声道:“这辈子,你可千万别辜负我了。”
司马昱一怔,重重地揉他在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