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尖利的宝剑抽鞘之声,?松竹但觉得脖颈上一凉,那冷冰冰的刀刃已是横在了自己面前。
倪英咬牙切齿:“你竟敢污蔑我阿兄!”
她手腕一抖,刀刃更是紧紧贴在他的咽喉上。
事到如今,?松竹干脆豁出去了,“松竹的这条命小姐只管拿去,?只望总掌大人今次能探得分明,即是误会了,?小人死也安心了!”
话毕,?他浑身发抖,?却是死死闭上了眼睛,显然是存了死志。
倪英的手亦是颤抖着,?显然被这一向老实本分、胆小如鼠的人的一番话给震到了,?她瞳仁闪烁不定,充满了痛苦。
周大武紧皱着眉头,?他的脸色愈发黑沉,?思虑半晌,像是下定了决心,?双拳一握:“好!无论如何,?这参领府必是要去一趟了!”
一语落下,松竹心间一松,?当即嚎啕大哭,?令人闻之心酸。
许久许久,在那哭声中,?倪英的声音虚脱地传来:“去,如何去?”
她目眶血红,却是出奇冷静地看着周大武:“阿兄的参领府岂会容许旁人随意搜寻,便是来硬的……周大哥自问有几分把握?”
周大武一滞,?他第一次在这个天真活泼的少女面上看到如此神色,心间震动,不由几分叹息,她的话也提醒了他,对於那如日中天的参领府,他一个府兵总掌是多么的弱势。
更何况他面对的是一个天赋异禀的不败男人?
倪英强自压下心间的纷乱,只收了剑,坚定道:“我去,阿兄府上之人断不会防我。”
松竹连眼泪都来不及抆,慌忙站了起来:“不可!”
他看了看倪英,又看了看周大武,面色焦急,却嗫嚅着唇说不出话来,只一直慌乱地摆手。
倪英怎瞧不出他的心思,在外人看来,自己乃阿兄的亲妹,自然处处向着他,她忍不住想反唇相讥,可蓦地心间涌上一个念头——她内心里笃定了阿兄不会做这样的事,可若阿兄真做了……
倪英不敢继续往下想,只脑子轰轰作响,险些连剑都拿不稳。
最终还是周大武拍板了:“好,阿英,你去!”
他从怀里摸了一根竹制管子交由她:“明日一早,待猊参领出府,我自会带上府兵潜伏在周围候命,若有需要,拔了这个烟信……便是参领府又如何,死也要为殿下拚这一场!”
周大武的话字字铿锵,教倪英身子几不可见地一颤,她抬起手来,缓缓接过了那烟信。
这一夜,很多人都没有睡好。
倪英更是睁了一夜的眼睛,只空荡荡地盯着床榻上方。
待长庚星落下,天际间一抹微光,长街上,一匹烈马疾驰,奔着参领府而去。
寒风割在脸上,倪英心间却是愈发清明起来,她想起许多细节来,比如阿兄的寝房都以她大了为由不让她随意去,比如一向不准许她宿在外头的殿下却是送信轻易答应了她留营……一切当时觉得奇怪但没有过多关注的细节,如今都像是雨后春笋一般推着她心间的疑窦钻了出来,她大喝一声,狠狠蹬在马腹上,不敢细想结果如何面对,只一心求探个清楚明白。
“驾!”
马蹄踏破青石板道上的积水,骤然溅起水花,慢慢地又归於宁静。
清晨起,仆妇端了热水进入密室,床上那个高大的男人显然是刚睡醒的模样,正光着膀子支着臂看着身边那个通体雪白之人,时不时俯下身嗅闻一番,见着仆妇进来,他这才起身了来,他见仆妇正准备为那人抆拭,心下一动,开了口:“我来。”
当即接住了那热帕子,笨拙地为他抆拭着,沃了几次,终於抆了一遍,眼前之人犹自蹙着眉头昏睡着,他目色深黑,看了几眼,站起了身厉声叮嘱着:“今日特特留心,若再是发热,速速往军营报备。”
“是!”仆妇应了。
猊烈再复看了看,俯身下去将他露在外面的一只手给藏进软被之中,这才披上衣裳匆匆离去。
仆妇见主子这幅样子,更是不敢轻心,愈是提起十二万分的精神看护起来。
“把药粥端进来,若是殿下醒了,该用点了。”仆妇朝着另一个悄声耳语。
另一位应了,轻手轻脚退了出去。
然而榻前的仆妇等半天了,都未见人进来,她皱了皱眉,见榻上之人犹自安睡,当即打开密道往外去了。
刚踏出去便看见另一仆妇倒在地上,不省人事,她心下一咯噔,警觉地回头,可已经来不及了,但见一个黑影迎面扑来,颞顬一阵激痛,当即仰面倒去,昏倒在地。
倪英喘息着,收回了刀柄,蓦地旋身看了眼墙上那突兀出现的门,心间剧烈跳动着,却还是勉力吞了吞口水,往里面走去。
刚踏进窄门不远,后面歘的一声,门竟紧紧闭合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