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雪怀没吭声, 算是默认。
闲灯追问道:“小仙君, 那你知道傅家以前修无情道的那人, 出了什么事情吗?卷宗上写了什么?”
兰雪怀微微偏头,将这事儿跟闲灯说了。卷宗里记录的并不是很完整, 有一部分很含糊,只说傅家中途出过一位家主,他终於知道了修成正道的方法, 所以一夜之间杀光了自己的妻子儿女。
闲灯细细听着, 蹙眉说道:“那这么说,这个无情道不是一个妖道吗?什么修炼方法需要杀光至亲的?”
兰雪怀道:“无情道要得大道,唯有让自己绝情绝爱,至亲死绝, 才会了无牵挂。”
闲灯点头道:“难怪、难怪。难怪傅家要逐渐跟无情道撇开关系,让若真的要至亲至爱之人死绝才能成就大道,那么傅家还不得死了个干净。”
兰雪怀也跟着点头。
闲灯推断道:“到了傅斯年这一辈, 恐怕已经没有人再修无情道了。所以以家族为根基的门派就有这点不好,你看,傅斯年就是最好一个例子。他生来就体弱多病,是个病美人, 且不说他的根骨怎么样,就算是想要好好修行, 也是无法登顶的。最多就让他比常人厉害一些。无情道, 他根本连边都摸不着。”
兰雪怀道:“你说的是。”
二人聊到这里, 忽然停下脚步。
他们的原是往封门村的方向走的, 现在,这个方向飘来的白雾中传来了一丝丝不易察觉的血腥之气。
在幻境中基本是闻不到味道的,毕竟这个是过去的时间。
如果能闻到味道,那就十分古怪了,要么是血腥味太重了,重的他们都能闻到。还有一个解释实在是过於扯淡,闲灯没放在心上——总不至於,是幻境中的东西具象化了吧?
闲灯道:“小仙君,你闻到了吗?”
兰雪怀道:“前面出事了。”
他心中虽然也有疑惑,但远不及前面发生的事情重要。
闲灯往前跑了一段时间,远远地见到封门村一片血雾弥漫,半空中还有熊熊烈火。他心里一惊,暗道:这是赶上屠杀了?
封门村一共被屠杀过两次,闲灯不知道自己是赶上了哪一次。
兰雪怀心中有疑,对幻境充满了警惕,於是拽住闲灯:“你不要乱跑。”
闲灯道:“我就去前面看看。放心,幻境中的火焰影响不到我。”
兰雪怀忽然从怀中摸出了一串铃铛,看样式,应该是戴在手上的,并且还是一个女人的首饰。
情况虽然十分紧急,但闲灯还是在百忙之中抽空狠狠地吃了一波飞醋,他压下心中的酸意,语气有些刻薄地问道:“你怀里怎么会有女人的东西?”
兰雪怀道:“你怎么什么醋都要吃?”
闲灯抿着唇,这回没反驳了。
要说兰雪怀的心思敏感倒是真的,每一回自己吃醋,怎么都能叫他察觉到?
兰雪怀:“这是我母亲的首饰。”
闲灯心中哑然,顿时觉得自己刚刚吃的飞醋十分不应该。
兰雪怀珍重地给他戴上,这串碎铃铛分别有五个指环,带入手指中,沿着手背下去,最后在手腕处有一条链子可以扣住。
“铃铛有两串,你戴上之后无论走到哪里我都能找到。倘若你出了什么事,只要动动手指,我这边的铃铛也会动的。”
闲灯待在手中,觉得怪别扭的,毕竟是女人家的东西,不过他还是动了一下手指,果然,自己动的那个地方,兰雪怀手中铃铛上,同一个地方也轻轻地响了一下。
他大感神奇,说道:“好厉害的东西,无论多远都可以吗?”
兰雪怀道:“无论多远都可以。”
闲灯感慨之余,不由问道:“小仙君,那你为什么不戴?”
兰雪怀莫名其妙道:“我为什么要戴女人戴的东西?”
闲灯看了眼自己的手:……
罢了罢了,裙子也穿过好几回了,如今戴个首饰也就那样,小场面,没什么好慌张的,况且幻境中还没有人注意。
有了这一串铃铛之后,兰雪怀果然放心许多。
闲灯再跑的快,他也没有时时警告了。
二人没走多久就到了封门村,村口的那块写着“封门村”的石头被砍了一半,闲灯蹲下去看,发现石头是刚砍的,剑上还带着血迹,所以砍下来的石头上也有血迹。这说明,那个砍石头的人,事先已经见过血了。
闲灯回头正要说,兰雪怀却盯着一处草丛没动。
他跟着看过去,发现草丛中躺着一个男人,血从他身体中溢出来,泅了一滩。
闲灯越看越眼熟,最后惊讶道:“是那个人!”
兰雪怀道:“你认识他?”
闲灯:“我上次来幻境中就见过他,他是那个赌坊的庄主。”
躺在地上的男人,已经被人一剑封喉,不止如此,他的手脚还被人斩断,下半身被剁成了一团烂肉,闲灯胃里翻涌,兰雪怀连忙捂住他的眼睛。
“此人横死,眼睛都还没闭上,应该是忽然被杀的。”
闲灯问道兰雪怀身上十分空灵的幽香,胃里稍稍平静了一些。
越往前走,封门村的死屍就越多,而且看样子都是刚刚死了没多久。
有些地方烧着大火,有些地方屍体堆积在一起,闲灯除了认识那个庄主之外,还看到了上次在幻境中的几个熟人。
闲灯推测道:“这应该是封门村第二次被屠杀的时候。”顿了一下,他道:“听别人嘴里说起到不觉得什么,自己亲眼看了才发现是人间地狱。”
无论男女老少,封门村的人死相皆是惨不忍睹。
闲灯越看越惊悚,数一数,封门村死了几乎有上千人。
“这到底是怎么杀的?”
兰雪怀道:“难道是门派有组织进行的屠杀?”
毕竟,一个人怎么可能做到杀了这么多人。
闲灯蹲下身,他面前是一具小孩子的屍体,那孩子也是被一剑封喉,死时眼睛都没闭上。
正看得出神,忽然间,一只十足漂亮的黑色凤尾蝶在他面前翩然飞过。
此情此景,无比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