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析皓颇为满意,抱着林凛疾步踏进别院,正拐过外院,入到内院,却听得怀里的林凛淡淡地道:“又是夫人,又是凛凛,白析皓,你要占这等口头便宜到几时?”
饶是脸皮厚如白析皓,此时也禁不住脸上有些发烧,他以隐匿行踪为由,一路上有意令人以为那舱内车中,就是他白析皓的新婚妻子,每每听到旁人一口一个“夫人”如何,心里甜蜜难当,虽孩子气,却寄着那希翼在里头。林凛谐音“凛凛”,有意唤之,带着那与众不同的亲昵在内。他叫得几次,见林凛面上始终淡然,以为他不甚在意,便大了胆子,一路上均如此称呼。却不料林凛并非冲钝,只是不说罢了,此刻冷不丁提起,白析皓尴尬了半天,骤然想起以前的萧墨存最恨人将他视作娈宠一流,脑子轰的一声,忙讪笑道:“那,那个,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方便行事罢了……”
“我非女子,当不起夫人二字,请你此后约束下人,莫让我再听到,可否?”林凛冷冷地答。
“好。”白析皓冷汗都快流下。
却听得怀里那人忽然缓了口气,轻声道:“凛凛二字,太过稚气,听来宛若孩童乳名,我倒宁愿,你只唤我单个字。”
白析皓一时没反应过来,过一会才领悟到那层意思,一低头触上林凛戏谑的目光,不禁又气又爱,笑骂道:“好哇,你又这般戏耍於我。看来回头那汤药之中,得加味黄连才行。”
林凛呵呵低笑,道:“析皓析皓,有你这么没医德的大夫么?口舌争执不过,便在药里寻回去,小心我唤小宝儿,往你汤中多多放盐。”
“看来不只要加黄连,不若石膏粉川心莲一起下了,瞧瞧如何……”
那内院雅致幽静,干净舒适,屋内早已点了好几盏罩纱明灯,一进去便暖得人心里都亮堂起来。小宝儿笑语盈盈,早将一切准备妥当,白析皓抱着林凛一到,便有热乎乎的洗澡水并干净衣裳等着。林凛由他服侍着,进后间洗涤一身尘埃,换上家常锦袍,长发微微濡湿,散在脑后,越发显得高洁俊雅,不可方物。白析皓只来得及匆匆洗了把脸,换了衣裳,此刻等在外间,一见他出来,便过携了他的手,带到外间。
拐过一个摆有各式古董的硬木多宝格,却见外间灯色橙黄,烛光明晃,当地一张精巧的红木雕葡萄纹嵌理石圆桌上,早摆好碗筷菜肴,此时正冒着热气和香气。白析皓引他在早已垫好软垫的圆凳上坐了,笑道:“知道你馋,特命厨房加了点荤腥,这下高兴了吧?”
林凛微笑道:“多谢,做了这许久不撞钟念经的和尚,可算到头了。”他瞧了一眼桌上菜肴,仍是以药膳素食为主,只多了一碗竹笙干贝肉丝汤,倒显得难能可贵。他正欲迫不及待地举箸,忽而停下道:“我要请的客人呢?”
白析皓皱眉道:“安生吃饭,让那么个人来,不败坏了胃口?”
林凛摇头笑了笑,道:“还是要请,你别管别问,只交给我便是。”
白析皓终究是不忍拂了他的意,便命候在外头的仆役将那琴秋带来。不一会,只听得一阵脚步声,随即邬老大背着一人进来,正是那适才要杀人的琴秋公子。两人一抬头,见到林凛相貌,俱是一呆。邬老大是满意惊艳震慑,琴秋初时是难以置信,随即慢慢变为疑惑不解。
白析皓不满地低咳一声,邬老大总算回神得快,忙将人从背上挪下,放到一张圆凳上,恭谨道:“回爷的话,琴秋带来了。”
白析皓冷冷瞧了那琴秋一眼,手持筷子,飞速在他身上点了数下。那琴秋闷哼一声,却俨然发觉,手已能动,只是疲软异常,使不上力气。
林凛温言道:“有劳了,邬老大若未用饭,不若一起……”
“不了,邬老大吃过了,再说你这菜式清淡,如何能合他的口味?”白析皓不待林凛说完,立即打断,同时冷冷斜睨了邬智雄一眼。
邬智雄立马道:“是,小的谢公子赐饭,委实是已吃过了,望公子恕罪。小的还有些事,请容小的告退。”
“去吧,”白析皓挥挥手。
邬智雄退下,林凛与白析皓开始用饭,吃得甚为高兴,但到底不能多吃。他间或停筷,招呼琴秋,那琴秋却并不动手,一双眼睛,只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的脸看。
“琴秋公子,莫非在下的脸突然变成馒头包子之类,望着就能充饥解饿?”林凛用完饭,漱口抹手事毕,却见琴秋仍旧一动不动看着自己,禁不住微微一笑,问了起来。
琴秋瞧着他,眼神也不是冷淡仇怨,却忽然道:“我知道你是谁。”
“哦?知道了,是不是想着从这逃出去,可以顺便割了我的脑袋,回去给你主子邀功请赏?”林凛神色不变,接过小宝儿奉上来的茶,低头吹了吹,轻轻饮了一口。
“你,怎么好似无所不知”琴秋皱眉疑惑道:“我明明见过你的画像,绝不会认错,却为何,觉着你又不是你?”
林凛浅笑起来,道:“何者为我?又何者为你呢?也罢,有何疑问,你只管说出,我允诺回答你三个问题,作为回礼,你必须回答我三个问题。”
琴秋脸色一变,咬牙道:“不可能。”
“放心,”林凛的话中带着说不出的抚慰温和,“我不会问你不该说的,不愿说的,可好?”
“好!”琴秋盯着他的脸,恶声道:“第一个问题,为何你会懂得破了我的摄魂琴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