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萌心中顿悟,看来这姑娘不是虞月卓的红粉知已,而是阎离尘的红粉知已才对。看她苍白的脸色,估计昨天被虞月卓打的内伤还未好。
心里蓦然一松,心情无端好了几分。
阿萌禀着不多事的原则,带着同样认出这姑娘正一脸敌意的知春远远经过,刚平安走过秋意阁时,突然那姑娘动了,然后阿萌发觉脖子上多了一把剑。
「你要干什么?」知春惊叫。
紫衣姑娘抬手一指,聒噪的丫环顿时被定住,口不能言,只有晶莹的泪珠扑簌簌地往下掉,很快成了个无声的泪美人。
「你与离尘公子是什么关系?」紫衣姑娘冷若冰霜地问。
阿萌看了眼悬在颈上的剑,没有出鞘,心里未并有多害怕,想了想,如实道:「昨天是第一次见面,他叫我弟妹。」
紫衣姑娘拧眉,「不可能,如果你们是第一次见面,他何以几次为你弹琴?他在武林盟发了武林贴,广而告之天下人,京城罗御史千金是他扬言要保护的人,任何人不得伤之。」
我哪里知道?
阿萌心里翻了个白眼,虽然觉得武林盟武林贴什么的东西很玄乎,但却很不爽自己总是平白被牵连,更觉得阎离尘这莫名其妙的举动简直是将她架到火上烤,漠然说道:「我与他素不相识,昨日是因为我家相公我才认识他,与他交谈不过两句,信不信由你。」
紫衣姑娘上下打量她,然后面露鄙夷,「确实,像你这般如此弱不禁风又规矩之多的京城贵女,离尘公子不见得喜欢,只是你却让他破例为你弹奏一曲,实在是可恨!」
见她美丽的俏脸狰狞起来,阿萌心里实在是郁闷,又不是她祈求阎离尘为她弹奏的,关她鸟事啊?正想着,却见对方冷笑着一抖手中的剑,剑已出鞘,冰冷的剑气直抆耳际而过,捎掉了她耳边的一绺头发。
阿萌吓得冷汗直冒,双目圆瞪,当再见那剑朝自己刺来,不由自主地闭上眼睛。
突然,「铮」的一声清响,然后是兵器掉落地上发出的声响。
阿萌再次睁眼,见紫衣姑娘手里的剑掉在地上,而她一脸怔然地望着前方。
侧首望去,却见不远处,白衣如雪、眉目如玉的清淡少年抱着一张雪玉琴施施然走来,直到离他们十步的地方停下。
哎呀,被人救了,看来她今天没有那么倒霉呢~~~
阿萌心里喜滋滋地想着。
「离尘公子……」紫衣姑娘失神地唤着,那呢喃的声音,彷佛在唤着心爱的情人。
「你是……」阎离尘出尘脱俗的表情有几分疑惑。
「离尘公子,我是万紫衣……」喃喃说着,万紫衣双目贪婪而爱恋地凝视着近在眼前的心上人,却不敢靠得太近,怕自己玷染了他无尘的气质。
「哦,原来昨天就是你要刺杀阿萌。」阎离尘微微皱眉,清清澈澈的声音说道:「姑娘家打打杀杀的不好,还请万姑娘回沣州,虞州城可不是尔等江湖人随意动兵器的地方。」
一旁的阿萌听到自己的小名被这人唤出来,只觉得鸡皮疙瘩全部起来跳舞了,实在是冷得不行。明明如此玉质精美的少年,正常女性见到应该都会产生好感的,可一接触到那双没有感情的璃琉眸子,只觉得浑身寒毛直竖,一种恶感从心底往上蹿,让她难以正视。
「你这是关心我?」万紫衣双目发亮地凝视着他。
「不是。只是你此举已经为人添麻烦了,而我讨厌麻烦。」阎离尘诚实地说,然后不理会饱受打击的万紫衣,抬眸看向阿萌,「弟妹是来找我的么?进里面坐罢。」
经过知春的时候,宽大的袖子微晃,知春身子一晃,发现自己能动了,赶紧跑到阿萌身边。阿萌来不及高兴,却见已经开门的阎离尘回眸凝视自己的模样,彷佛在等着她这条鱼上勾一般,瞄见万紫衣怨毒的目光,阿萌很想失意体前屈。
她明明是最无辜的,却被牵连了。
阿萌在犹豫着要不要进去,却见阎离尘目光一直未收回,等着她进门,顿时说不出她其实只是经过,正要去泡温泉。总觉得说出来了,会很那啥,让人想歪也许还是轻的。
阿萌带着知春随着阎离尘进了秋意阁,随即门关上,掩住了万紫衣的目光。
「请随意坐,不必客气。」
阎离尘坐在上首那张放着琴案的位子前,将那张玉琴放在案桌上,然后偏首,唤道:「雪书,给客人上茶。」一举一动,优雅而随意,彷佛一副优美的风景画。
「是,公子。」
一道少年清脆的声音应着,一个十二三岁的僮子端了茶点过来,一一摆放在桌上,然后恭敬地退下。
阿萌觉得坐着真尴尬,更尴尬的是对着左上首那个面色清淡的如玉少年,虞月卓不知道跑哪里去了,若是他知道自己进了这少年的居所,不知道会不会生气?
——阿萌自己没发觉的时候,已经时时刻刻地将那人的心情放在首位了。
「弟妹要听曲儿么?」
听到阎离尘的话,阿萌愣了下,分析刚才万紫衣的话,好像他不太轻易为人奏曲,可是从昨天伊始,好像这人频频弹了好几曲吧?难道这是作为女主角的优惠?那男主角呢?是虞月卓还是另有其人……如此YY过后,阿萌心里被雷得黯然神伤,失意体前屈,发觉自己竟然有这等玛丽苏的想法,太囧人了。
对上少年清淡漠然的琉璃眸,阿萌假装低眸看桌上的做工精致的点心以避开他的眼睛,说道:「若是阎公子有心情的话,就随意弹吧。」
阎离尘点头,玉手拨琴弦,一阵清雅脱俗的声音响起,即便不懂琴的人,也会认为这是人间难有的天簌之音。
一人弹,一人听,气氛静谧而美好。
等听了琴,又喝了杯茶和点心,阿萌越发坐不住了,身体疲乏是一个原因,另一个原因是,她觉得自己呆得越久越危险,从小到大倒霉的经验让她无法忽略心中的危险预感。
於是,阿萌很快找了个借口告辞,扯着盯着人家少年发花痴的侍女踱出了秋意阁。
离开了秋意阁,天色近傍晚,阿萌望望远方的天空,然后继续朝温泉进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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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回阿萌泡温泉泡到脑袋发胀,才满足地从温泉爬起来,没有人打扰,泡得极舒服,身体的酸乏好像也去了几分,骨骼都舒展了。
慢腾腾地穿衣,阿萌带着一脸担忧的侍女步出温泉,便看到紫色的天边,月亮已经探出半个头来。
「我饿了,知春,咱们回去吃饭~~」阿萌心情极好地说,娃娃脸上露出笑意。
经过一个下午的时间,她现在已经想通了一些事情,心情颇好。
知春见她高兴,心里也跟着感到高兴。只是今天中午起姑爷离开至现在没有一丝消息,也不见他回来,就将自家小姐丢在客栈里,实在教她心里忐忑。可是,小姐看起来并没有不高兴,反而好像一点也不关心姑爷的去处,让她觉得小姐是不是太不关心姑爷了?
阿萌不知道自家侍女的担忧,吩咐温泉门前伺候的店小二将饭食送到秋抚阁后,心情极好地往秋抚阁行去。
此时华灯初上,客栈点起了灯笼,院子里的花草树木及山石皆掩映在一片微昏的暗影中。
走在往通向中院的长廊,阿萌漫不经心地四处观看,虽然不知道虞月卓去哪里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下山,但她却并未担心,慢吞吞地享受难得的清闲自在。
正吹着扑面而来的山风,阿萌刚转过长廊的转角,突然一道黑影轻盈无声地欺近,阿萌只注意到那人颀长的身材,便被后脑的疼痛给夺去了神智,陷入黑暗时,脑子里想着:难道今天的倒霉预感是为现在这事?果然很倒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