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云娘便忙是一笑,道: “灵儿比我学医时日长,还懂接生,有她在你身边照顾着,我也能放心。”
慧安笑着令方嬷嬷将刘灵儿带下去安置,又和沙云娘说笑了两句,沙云娘便告辞而去。恰关荣来说汪杨松到了,关元鹤请慧安到前头去。
昨夜里关元鹤便告知今日汪杨松要来拜会,慧安早也做了准备,一直惦记着此事,如今听闻关荣来报,忙叫秋儿取了早已温好的燕窝粥及两碟子糕点,捧着食盒坐上车子向外院书房而去。
她到时汪杨松正和关元鹤说着话,见她进来忙站起身来,躬身一礼。
慧安忙笑着令他起来,道: “如今我们也算亲戚,怎还这般见外,快起。”
童氏到底没拧过沈峰,沈峰到京的第二日便亲自带着聘礼到成国公府下了聘,沈童和汪明茵的亲事已定下。汪杨松听闻慧安的话便是一笑,也不再多礼,又落了座。
慧安便笑着上前,自食盒将糕点和粥取出放在桌子上,笑着冲关元鹤道: “你今儿早膳未曾好好吃,我炖了燕窝粥,叫方嬷嬷准备了两碟糕点。不想汪二公子竟在,秋儿,去再盛碗粥来,汪公子也莫要客套了,尝尝我们府上做的糕点吧。”
关元鹤闻言接过那粥,又冲着汪杨松道: “那芙蓉酥做的颇有些不同,你尝尝可对味儿。”
言罢,却不想接着粥碗的手一个不稳,竟是洒了些在衣襟口上,慧安惊呼一声,忙摸出帕子给他抆了抆上头沾染的汤渍,口中责道: “怎如此不小心。”
她的余光一直注意着汪杨松,如愿地瞧见汪杨松的目光落在那帕子的绣花上,当即日光就有些发直。
慧安眉眼一弯,又给关元鹤抆了两下,这才瞧向汪杨松,见他还盯着那帕子瞧,便佯装奇怪地扬扬手中帕子,道: “怎么了?我这帕子有什么不对吗?”
汪杨松这才回过神来,忙是一笑,道: “没什么,没什么……”
慧安见他面露赧然,耳根还有些发红,还匆忙地去拿了一块芙蓉酥往嘴中添,不觉挑挑眉,接着才笑着道: “如此你们便慢用吧,我便少陪了。”
言罢,她出了屋吩咐了关荣两句,这才坐上车回了棋风院。过了片刻,果见冬儿匆匆进来,却笑着道: “少奶奶,关荣瞧的清楚,那汪公子还没出关府,就自怀中摸出一块帕子来摩挲了两下,复又摇头笑笑将帕子又装回了怀中,瞧着那样子可宝贝着呢。”
慧安闻言目光一亮,挑起了唇角。汪杨松既是将景心两年前遗在他那里的帕子贴身带在身边,便足以说明问题了。慧安前两日也曾问过沈童,汪杨松自打参军之后,行事便极爲稳重,也从不贪恋女色,甚少出入酒色场所,倒似换了个人一般。
这次见他,慧安也觉汪杨松比之上次她在雁州见时更见内敛了,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成熟沈稳之气,景心已是一往情深,如今摆明汪杨松也是有意,这事便好办的多了。慧安心中替文景心高兴,只觉这是连日来最让她开心的一件事了。
她兀自转着眼珠儿想了半天,筹谋着怎么给两人撮合,关元鹤已是进了屋,瞧见慧安那狡黠含笑的模样,不觉也跟着扬起了唇角,道: “如今高兴了?不知的还以爲春心萌动的那个人是你呢。”
慧安闻言却是掩着嘴咯咯的笑,一脸笑意地瞥着关元鹤,目光痴迷地道: “恩,奴家是春心葫动来着,爷摸摸,这会子心还砰砰乱跳呢。”
她说着便拉了关元鹤的手压在了心口上,关元鹤被她的目光瞧的心中一荡,便笑了起来。
两人的笑声传出屋子,冬儿几个听闻也都露出了笑模样,方嬷嬷不由擡头瞧了瞧天,只觉今儿这天倒是晴的格外好。
既是弄清了汪杨松的意思,慧安便一刻都不愿再耽搁,只想早些和文景心商量商量下一步该怎么做,用了午膳,她歇了一觉起来,便令秋儿给她套了一袭海棠红的秋祆,灯笼裙,坐上马车住鼎北王府去。
关元鹤见慧安兴致高,难得如此高兴,便也不拦着她只令刘灵儿好生跟着伺候,便也出了府。
哪知慧安的马车还没出胡同,倒是有一行人迎面打马而来,竟是贤康帝新封的安乐郡主。
她今儿穿着一身大红色的骑装,梳着一头小辫,发尾紮着褐色缀珍珠的纱带,更是衬的容色俏丽,色彩飞扬。挡在车前,瞧着坐车中的慧安却是笑道: “慧姐姐,这是要去哪里?莫不是知道我要来,特意出来迎接我的吧她言罢便眉眼弯弯的笑了起来,接着便跳下马背,竟是二话不说一手撑着车辕,一跃而起,就那么跳上了马车,弯着腰进了车,却是一屁服坐在了慧安身边,冲着她歪头而笑。
慧安被她这股风风火火的模样惊到,又见她自来熟般上来就叫姐姐,不觉有些好笑。两人虽是只见过一面,但是相谈甚欢,又极投缘,故而慧安对安乐郡主的来访倒也不意外,微微愣了下后便笑着道: “我不知郡主要来,自也不是出来迎接郡主的,这会子却是要去瞧一个好友,要是郡主不介意的话,可否于我同去?”
她方才已让秋儿打先到鼎北王府去打擡呼,这会子只怕景心已经忙着接待她了。
安乐郡主本就不是大辉人,但也知道大辉闺秀们出门访客多是先投拜帖的,故而听闻慧安的话便道: “你们大辉人就是礼数多,不过慧姐姐愿意带着我一起玩,我自是乐意的很。慧姐姐你不知道,这些天可把我给闷坏了,外祖母和表姐带着我去参加了两个赏花宴,那里的姑娘们怎就一个模样,说话做事就跟一个人一般,连笑起来也跟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真真是无趣极了。还是慧姐姐好,我早便想来看望姐姐了,只外祖母却说姐姐需得休息,非要我等上这两日,今儿我还是偷着出来的。如今姐姐身子可是大好了?”
慧安见安乐郡主说起话来手舞足蹈,便也跟着心情飞扬起来,吩咐马车继续往鼎北王府去,这才瞧向安乐郡主笑着道: “以后郡主不也是大辉人了吗?大辉的姑娘们不比西藩姑娘活波热情,但却也不是一个模样的,到底还是郡主不曾用心深交……”
安乐郡主闻言却不待慧安言罢就打断她的话,道: “以后我要一直在大辉呢,姐姐莫也和她们一样郡主郡主的唤我,母妃和父皇都叫我新雅,姐姐唤我新雅吧。”
慧安欣然答应,两人说着话倒不觉无趣,马车滚滚片刻就到了正德街上,慧安将车窗推开,隔着窗纱给新雅说着哪处的什么糕点好吃,哪个酒楼的菜最是出味儿,哪个茶馆的说书最有趣……新雅一路听的津津有味,先前她也好奇大辉街市,很是游玩了两日,只没同伴一起,新鲜了两日便觉无趣了,如今听慧安这么一说,只觉很多地方都有再逛上一逛的必要,不觉拉着慧安的胳膊,连声的叫姐姐。
两人正说笑,慧安却瞧见不远处喧闹处的一个身影怔住了。
那里一个妇人正和几个小厮模样的人撕扯着,那妇人穿着一件半旧的紫红缎面小袄,丝碉撒花裙,衣衫巳被扯得有些散开,裙边儿的丝线已有世脱落,一头黑发挽了个十字髻,上头插着一根银色已经发黑的簪子,面上扑着厚重的脂粉,因哭泣,那极爲消瘦的脸显得有些花哨,更衬的一双眼睛大的出奇,却正是几乎已被慧安抛在记忆之外的孙心慈。
她如今哪里还有半点当年的娇美和可爱,瞧着倒似年仅双华的妇人,瘦的皮包骨头,显得整个人都有些沈郁,现下正不停地冲那几个小厮哭喊着恳求着什么。
显然春儿也瞧见了她,靠近车窗道: “少奶奶,是孙心慈,可要奴婢去瞧瞧?”
新雅见慧安瞧着那边出神,便跟着瞧了过去,知道慧安必是认识那哭喊着的女子,便停了话,自顿地四下瞧起街头热闹来。
慧安令马车停在一处巷口,春儿便快步而去了。半响春儿回来,却是道: “少奶奶,听闻孙心慈前些日子被马公子送给了吏部左侍郎家的二公子当小妾,结果刚被接进府里便就查出了身孕,这便被赶出了府,她回到马府,却被拒之门外,那马少奶奶说她身子不干净了,谁知腹中是哪里来的野种,竟是不让进门,如今她正求着让那些小厮带个话想见府中老太太呢。”
慧安闻言扬眉,这才留意到离此处隔两条巷子正是马府所在。
那日在马场上见马鸣远的妻子来试探自己,慧安便知孙心慈怕是要倒霉,却不想那马夫人竟是本事地令马鸣远将孙心慈送了人。马鸣远也是混账,当年孙心慈刚过府倒也宠了两日,如今竟是如此的无情。
若是孙心慈这孩子一早被查出却还能母凭子贵,如今却是…见那边孙心慈还在哭求,慧安也无兴趣再看热闹,正欲吩咐开车,身旁一直安静呆着的新雅却突然惊叫一声, “可让我逮到了!”
新雅说话间竟就要往车下跳,慧安一怔忙拉住她, “忽然急慌慌的你倒是要做何啊?”
新雅这才匆匆回头,道: “我瞧见他进了那边的花芳阁,这些日他一直躲着我,今儿我定要堵住他不可!”
她言罢便又欲往下跳,慧安自知她口中的“他”指的是谁,闻言瞧了一眼路边的八角两层小楼,有些无奈的笑了下,道: “那花坊阁你去不得,你乖乖在这里侯着,我叫我丫鬟进去帮你唤他出来可好?”
新雅闻言一愣,接着又瞧了一眼那花坊阁,道: “那里是青楼?”
花坊阁倒不算青楼,只是一间茶社罢了,可这茶社里头却全是美娘子,男人们吃茶聊天之余逗弄下美人却也是有的,故而不算什么正经之所,慧安自是不愿新雅一个姑娘家莽撞地冲进去。
故而见新雅吃惊地瞪着眼睛,便道: “倒不算青楼,只也不是你个姑娘家能去的,你听话,在此等等。”
新雅闻言却是不以爲然,道: “你那丫鬟一去,他一准儿又跑了,姐姐是不知道,他可精了,既不是青楼他进的,我便也进的!”
她言罢竟是不待慧安相劝,甩袖跳下车便匆匆地冲街那边奔去了,她那几个婢女显然对她这种风风火火的性子极爲熟悉,也一阵风地跟了上去。
慧安见此有些头皮发麻地靠着车壁揉了揉额头,而那边新雅已经直接冲了进去,也不顾茶楼中客人怪异的目光,问清楚钱若卿的去向便直冲那雅间而去。
雅间中钱若卿正搂着一个穿月白纱袍的女子吃着酒,门突然被撞开,便见新雅气喘吁吁地站在那里,一双眼睛晶亮亮地瞪得他,接着便笑了起来。
雅间中另外两个公子见她闯进来,惊得忙去推身边女子,慌乱不巳,钱若卿却只蹙了下眉,别开目光兀自喝了唇边清酒,这才又瞧向已大步进了屋的新雅。
他身边的女子自也感受到了两人之间的不对劲,加之新雅一瞧就不是普通人家的女子,故而她一愣之下便欲站起来,倒是钱若卿将手臂一紧,把她整个钳固在了怀中,瞥向新稚抿唇道: “这不是你来的地方,赶紧回去吧。”
新雅见他那模样倒也不介意,面上依旧挂着笑意,竟是自行过去拉开一把椅子一屁股便坐了上去,接着便冲钱若卿扬眉道: “你送我,我便回去。”
言罢也不待钱若卿反应就去冲那两位有些惊吓过度僵坐着的公子摆手道: “这地方不错,茶也蛮香的,煮茶姑娘也美,真真是好去处……”
她言罢似才发现那两位公子还愣住,便又遭: “我是安乐郡主,两位公子自管吃茶便是,莫要多礼。”
那两位公子闻言才愣过神来,却是纷纷起了身,冲钱若卿道: “咱们来日再叙,来日再叙……”
言罢却是匆匆而逃,钱若卿只点了下头,瞧新雅一副赖在这里的模样,不觉有些无奈,推开怀中那姑娘,叹声道: “你怎寻到这里来了?”
新雅见他终究是叫那姑娘离开了,不觉笑容越发灿烂,却道: “我和慧姐姐一起去鼎北王府,刚巧便瞧见你了,可见是缘分使然,若卿哥哥也莫躲着我了,躲也没用呢。”
钱若卿闻言一口茶便喷了出来,瞪着新雅问道: “谁?你说你和谁一起?”
新雅见他这般倒是一愣,接着才道: “东亭侯夫人啊,这会子慧姐姐还在下头等着呢。”
钱若卿听闻慧安在下头,只觉一个头两个大,舒了口气这才起了身,道: “走,走,走,我送你回府!”
言罢他已是大步出了门,新雅若有所思地瞧着他的背影,半响才扬了下眉跟着出去。
两人一前一后到了街头,钱若卿一眼便瞧见了关府的马车,带着新雅便走了过去。
慧安等的无趣,便又去关注孙心慈那边的动静,孙心慈终是没能如愿令那几个小厮同情,自行哭着挽着包袱向街东而去。
慧安正令冬儿前去瞧瞧,留意下孙心慈去了那里,转眸便见钱若卿二人过来,她欲扶着冬儿的手下车,钱若卿却是两步赶上来拦住,见了礼,笑着道: “本该到府中探望的,奈何这两日事情有些多,倒耽搁了,夫人身子可还好?”
自上次钱若卿送了那么一副镯子,后来甯王府中关元鹤闹了那一场后,慧安便有意地躲着他,先前因南方马场之故,钱若卿倒也到关府去过两次,之后慧安便将马场之事尽数托给了夏儿和春儿。钱若卿倒似也有所觉,两人便再没见过。
近来关府之事传的沸沸扬扬,慧安中毒,累及腹中胎儿,怀恩大师亲住关府爲她调理,这些钱若卿自是都知道,也着实担心,可无奈每每只能从别人口中探知一些她的消息。
如今在此碰上,他虽竭力克制,只眸光中仍旧是透出了几分关切和热度来,慧安闻言忙做一笑,道: “劳靖北侯惦记了,已是大好了。”
钱若卿见她虽笑容依旧,但言辞客套,不觉心中一揪,早先她未嫁之时还能借着嬉笑之态唤上一声安安,待她出阁,尤且忍不位表现出熟稔之态,如今却是连这一点熟稔都不能了吗钱若卿心中苦涩,张了张嘴终是没再多说什么,只冲一旁瞧着他们的新雅道: “你到鼎北王府有事吧?这丫头指定又是偷跑出府的,我送她回去了,夫人勿需理她!”
这事情,定国夫人病着,而慧安自己又怀着身孕,也就新雅这没头没脑的会以爲慧安是去寻人作耍,故而钱若卿言罢就盯向新雅,道: “走吧。”
新雅既遇上了钱若卿,自没有再追着慧安的道理,闻言跟了两步却又回头冲慧安眨巴了两下眼晴,这才一脸灿烂笑意跟着钱若卿一蹦一跳地走远了。
翌日,慧安刚起来,正欲和关元鹤一道去福德院请安,方嬷嬷却匆匆奔进来,道: “爷,少奶奶,前院周管家来传话,说是皇上身边的全公公来了,说是圣驾如今已经出宫正往府上来呢,让主子们赶紧准备着接驾!”
慧安闻言一愣,关元鹤已是抚着她的头发,道: “想来是爲老爷辞官一事,你穿戴着,我先去祖母那里瞧瞧。”
关白泽的辞宫折子递上去,却一直都留中未裁,如今贤康帝亲来府上,一来是爲看望定国夫人,再来怕是关白泽辞宫一事要有个定论了。
慧安点头,关元鹤已大步而去,待他回来时慧安已换上了诰命服,头上戴着一头珠钗,瞧的关元鹤蹙了下眉。见她面上未曾化妆,这才点头道: “一会子接了驾你便回来休息。”
慧安却扑哧一笑,道: “哪里就那般娇弱了。”
关元鹤自行换上官服,这才和慧安一道住大门处接驾,两人下了车二夫人等人已等在了门口,片刻便见皇帝仪仗铺陈着远远而来,慧安随着关元鹤一道跪下,过了半响贤康帝的龙撵才在府门停下,贤康帝下了车,一众人叩首。
待贤康帝叫起,慧安才扶着冬儿的手起了身,还未站稳便听一道威沈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 “东亭侯夫人身子可无碍了?”
慧安不想贤康帝上来竟就先问及自己,忙又欲跪下回话,贤康帝却令全公公扶着了她,慧安这才福了福身,低眉顺眼地回道: “臣妇安好,竟劳皇上记挂,臣妇万死难安,拜谢皇上隆恩。”
贤康帝闻言点头,又瞧向怀恩大师,道: “郡夫人腹中乃我大辉忠良之后,万不容有失,联便将她托付给大师了。”
怀恩大师双掌合十,道: “老衲尊圣谕。’
二老爷这才上前,道: “皇上亲临探病,皇恩浩荡,臣等惶恐,奈何母亲和大哥卧病在床,不能前来迎接圣驾,万望皇上恕罪。”
贤康帝笑着表示了两句,龙撵才自正门而入,一路向福德院而去,待贤康帝看过定国夫人,便又由二老爷等人陪着移驾往祥瑞院而去,慧安等人这才散了。
祥瑞院中,贤康帝进了关白泽养病的屋,只觉一股浓重的药味扑面而来,而关白泽已由崔氏扶着在屋中跪拜,身上只穿着一件单衣,整中人似消瘦的一阵风便能吹走,头发虽是梳理的整齐,却瞬间白了大半,倒是令贤康帝瞧着一愣。
“臣未能迎接圣驾,心中惶恐,皇上恕罪。”
贸康帝忙上前亲自扶起关白泽,又令崔氏将其扶到床上躺好,这才在床边坐下,略显动容的道: “爱卿爲我大辉受苦了。”
关白泽闻言竟是老泪纵横,扭开头剧咳了两声,这才道: “皇上言重了,臣不敢当啊……”
这些日子贤康帝没少派太医到关府来探病,太医皆言关白泽郁积在心,又受了风寒,身体骤然受损,没两日已是病体沈疴,贤康帝本还不大信,如今瞧见他竟似几日见苍老了数十岁,连额头上都多出了两道深深的皱纹,心中倒真有些凄然。
贤康帝闻言便握着关白泽的手,道: “爱卿爲国事岁岁操劳,如今家中更因国事而受此灾难,联心甚愧,说什么都不爲过。爱卿只管好生休养身子,朕等着爱卿重回朝堂,辅佐朕开疆辟土,治国安民。”
关白泽听贤康帝这般说,当即便颤抖着艰难地在床上跪下,叩着头老泪纵横地道: “承蒙皇上看重,臣无以爲报,只是臣老眼昏花,竟连善恶都分辨不清,被一个女子蒙蔽了这么些年,害的妻离子散,臣无能。臣连齐家尚且不能做到,又谈何辅佐皇上治理国家?臣实无顔面对皇上,更无顔再重新站在金銮殿上位列朝班,臣老迈,母亲更是病重,如今只求能在家中潜心悔过,弥补所犯过错,还请皇上念在臣多年来办事还算得力的份上,允臣辞宫致仕吧。”
当年是贤康帝亲下密诏,令关白泽扶持淳王,如今关白泽言及办事还算得力,便也是想提醒皇帝当年之事。
淳王不堪大用,烂泥扶不上墙,如今眼见已是不行,贤康帝自也知道关白泽所忧,加之他有心想用关元鹤,若关白泽还在朝,他总心有顾忌,如今情形如此,若还不允关白泽致仕,只怕将来史书上也会指他寡恩,故而贤康审闻言瞧着关白泽,目光闪动了几下,终是长叹一声扶住他,道: “爱卿既如此说,朕便不再强求了,只是爱卿不管回不回到朝廷,还都要爱惜自己的身子,好好养病啊。”
关白泽闻言忙再行大礼,已是泪水磅礴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