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氏只将话听了一半就乐得笑了起来,见他凑近卖乖,由不得擡手一巴掌拍在他的头上。沈童这下还有啥想不通的,当即便瞪大了眼睛,惊道:“关府要求娶的姑娘真的是安娘啊?”
他这一声着实不小,只怕外头的丫头们都听到了,但是童氏却只是瞪了他一眼,此时自是不会和他计较。人家关元鹤爲了慧安,连活雁都费了大劲猎了回来,这婚事还有不成的道理?她估摸着明日这府中便该热闹起来了。
沈童想着前些时日在关元鹤书房发生的事,这心中就不是味儿了。只道,当初还拿什么人言可畏的话来吓唬我,却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啊,他就说嘛,向来不爱多管闲事的关将军,那日怎么那么好心还专门提点他两句,还道是将军对他的特别关照,弄了半天却原来是这样!不行,这以后他也算是大舅子了,这场子是一定要找回来的!不过沈童心里还是很高兴的,一个是自己钦佩敬仰的上峰,一个是真心疼爱的妹妹,两人能成就好事,他自是满心的欢喜。
而方嬷嬷得知关府冲冲不来行纳吉礼竟是关元鹤去猎活雁了,一愣之下已是替慧安高兴的两眼汪汪。接着关元鹤在她心中本就高高的位置再次飙升,也因爲她先前的猜测,方嬷嬷愧疚之下决定将来慧安过了门,若是再闹小孩脾气和姑爷闹了别扭,自己一定要多规劝着她一些。
慧安不知关元鹤只用两只活雁便又叫方嬷嬷向着他了一些,她见方嬷嬷莫名地笑逐顔开了,还很是纳闷了番,只她既然没事了慧安也不多做探究,笑了笑便将此事抛在了脑后。
翌日慧安和这几日一般,用了早膳便又跟着春儿学起了看帐本记帐,却听院子中传来一阵的喧嚣声,隐隐还有方嬷嬷和秋儿几个的笑声,她还没叫春儿去瞧怎么回事,方嬷嬷就带着丫头们打帘进来。秋儿已是笑着奔到了慧安身边,脆生生的道:“恭喜姑娘,贺喜姑娘觅得良配。”
慧安听罢一愣,接着便知定是关府派人来行纳吉礼了,当即面上就是一红,瞪了秋儿一眼。
方嬷嬷已是上前拉住慧安的手,含泪道:“是关府的二老爷亲自带人来的,礼金足足有二十四擡呢,小聘就送这么多的却不多见。另外还带了一双活雁,乳娘瞧的真真的,两只雁精神的很,这年月瞧到活雁,乳娘活了一辈子还是头一遭见呢。”慧安又愣住,接着心中便浮起一阵感动来,双颊更是红了起来。夏儿也在一旁,道:“谁说不是,如今正是隆冬,别说是活雁了,就是鸟儿都不多见。今年冬天还这般冷,要不怎说关府是世代簪缨的大望族呢,果真有本事。听说这一路上凡是瞧着的,都免不了跟了一路,只瞧着这是哪家的姑娘如此得夫家青眼,真是福气大呢。只怕这事儿没两日就能传遍全京城了,关将军可是多少夫人眼中的良配呢。”
纳吉礼,便是将占卜合婚的好消息告知女方,同时也以金银首饰等物爲礼,并带了官媒来下聘书,男女方各留一纸聘书,这亲事便算是正式定下了。而纳吉礼也兴带两只活雁爲礼,因雁成双成对,一只死后另一只绝不另配,故而便取其忠贞之意。而且送的雁必须是活雁才吉利,只这雁是时令鸟禽,这大冬天的别说是活雁了,就是死雁那也是找不到的。故而一般冬季行纳吉礼的都是用一对鹅或是一对雏鸟代替,她倒没想到关元鹤竟会费心思弄来一对活雁来,也难怪院中欢声笑语的。
方嬷嬷见慧安红着脸不说话,因她心中大石落下,又是大好事,便也津津有味地站在一旁瞧着冬儿和冰月等几个丫头一言一语地逗弄慧安,见慧安难得的被弄的满面通红,还不了嘴,她乐的呵呵直笑。闹了一阵子,才上前吩咐丫头们散了,又叫冬儿去准备荷包包了碎银,今儿榕梨院喜事打赏的事儿自是免不了的。
她正忙着童氏已进了榕梨院,入了屋便瞧着慧安笑,道:“关府的人已经走了,如今也是定了亲的大姑娘了,可是不能再由着你的性子乱来了。这眼见着离及笄还有两年,你收收心,明儿起就开始绣嫁衣裳,还有这嫁妆的事儿也得赶紧的筹备了,方嬷嬷明儿和乔管事一并来见我,好好合计下这事。嫁妆的事你不必应心,只将心思用在绣嫁衣上便可,舅母可是要督查的!”
慧安只欲一个头两个大,她哪里会绣什么嫁衣啊,若是真指望她,出嫁那天真要出大丑了,只是见童氏目光严肃地盯着自己,慧安也不敢多言,只老老实实地应道:“是。”心中却在惦记着抓了冰月,寒月几个绣工好的来当壮丁。
慧安和关元鹤定亲的消息很快便传到秋兰院,杜美珂母女听此消息怎能不气愤难受,尤其孙心慈。她怎么能心气平和的接受这个事实,当即就砸了几个花瓶,气的直想尖叫,想到自己灰暗的未来,再想着此刻慧安心中该是如何得意,她就抓心抓肺的难受,暴躁地对着絮絮叨叨劝她的杜美珂发了一通火,便自己将自己关在了屋中,扑到床上呜呜地哭了起来。杜美珂也知她心中难过,她作爲母亲对孙心慈方才的大吼虽是心寒,但却也不会和她计较,站在门外听屋中女儿嘶吼的哭声,她只觉心如针钻。
可她如今竟是一点法子都没有,女儿的名声已经坏了,她自己也跛了脚,更是因爲印子钱的事被孙熙祥记恨上了。现在她别说求孙熙祥来这秋兰院了,只巴不得他永远别再想起自己母女来。因爲最近孙熙祥一不顺心便会到这里来撒野,动辄便一顿打,还相信了碧水院小妖精的话,认爲会变成这样都是她的错,竟是再不念这十多年的情义来。想着自己当初爲这么个混蛋所放弃的东西,杜美珂心中的恨,心中的悔早已积压到了极点,听着屋中孙心慈的哭声,她不由瞧向春韵院的方向,目光中带着却是阴毒和狠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