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熙祥闻言却面色狰狞地上前狠狠又踱了杜美珂两脚,这才怒道:“赔钱货!如今我养着你们一是仁至义尽了,还敢冲老子使脾气,真是活腻了!要不是你劝我去放什么印子钱,如今我岂会坐立难安。若然拿银子没事倒罢了,若是追不回来我饶不了你们母女!”孙熙祥骂罢这才觉着心里舒畅了些,转了身便又一阵风般冲了出去,他回到春韵院,想来想去终是不放心,最后决定亲自跑一起历城,只收拾了两件换洗衣物便火烧屁股般出了府。
慧安从西跨院回到榕梨院便见赵妈妈身边伺候的小丫头春莺正在廊下和秋儿嗑葵花种儿闲话,见她回来两人同时站了起来,春莺更是上前两步给慧安行了礼,说着讨喜话。慧妥心知她来必定有事,便笑着将人带进了屋,却听春莺道:“妈妈叫奴婢来和姑娘说一声,今儿老爷似出了什么事,回府后连着摔了五六个茶盏,还打了两个小厮,后来更是到秋兰院去发了一通火,听说还打了珂姨娘和二姑娘。赵妈妈留意了下,只听到什么历城李知府什么的,多的却是打听不到。妈妈觉着这事不寻常,虽不知对姑娘有用没,但到底不放心,便叫娘婢走这一趟。”
慧安闻言笑着道:“还是赵妈妈惦记着我,赵妈妈是个宽和人儿,你能在她身边伺候是你的福分。你是个伶俐的,好好学。秋儿,给春莺拿一两银子。这大冷天的也是个酒钱儿,再将那一牒豆花糕给她包着填个零嘴。”
春莺忙笑着谢了赏,随着秋儿离去,慧安想了半天也不明白孙熙祥这又发的什么疯,倒是方嬷嬷道:“既然提到历城知府,想来和朝堂上的事情有关,姑娘不妨去问问舅老爷,兴许能猜出些端倪来。”
慧安闻言一笑,拍了拍脑袋,摇头道:“瞧我,这都忙的糊涂了。”待请了沈峰来,却见他沈吟了半晌,这才蹙眉道:“今儿上朝,四位御史联名参历城知府李百年中饱私囊,致使府库亏空,还拿出了证据。那高立本贪墨一事已是闹的沸沸扬扬,如今又出此事,皇上龙顔大怒啊。你可能也知道,中原百年战乱,早已是十室丸空,我大辉建朝后国库就不丰腴,圣祖爷犹且不能日日茹荤,虽经太祖当今三代休养生息,但因我大辉一直战事不断,故而国库现如今都还空虚着,所以我大辉三代君王最恨的便是贪墨二宇。我朝对官员贪墨的处罚也是历朝历代之最。如今两大贪差案几乎同时被爆出,已是由不得皇上不严查了。今儿沈默多日的淳王带病上朝,却是奏请皇上将两件案子都交给平王查办。皇上同意了,已令平王主审,刑部、大理寺和都察院三司会审李百年和高立本贪墨案。”
沈峰叩了两下扶手,这才瞧向慧安,道:“御史的奏本上参那李百年爲了掩盖罪行,派管家在京城四处筹措银钱,还收起了印子钱。舅舅本还觉着此事不知真假,如今瞧着,只怕孙熙祥那蠢人是参合进此事中去了,若不然他也不会如此焦虑。皇上已经下令三司严查,定要将放印子的也揪出来严惩不贷,舅舅估摸着这次孙熙祥只怕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弄不好连官帽都要丢了。”
慧安闻言真不知该笑还是该叹,她万没想到孙熙祥竟会搅合进平王和淳王的储位战中。如今形势这么严峻,那聪明的躲都来不及呢,他倒是好,上赶着住前凑,放印子钱可是犯法的啊。即便李百年是平王的叔父,只怕这次也是在劫难逃了。这事分明是淳王一党翻腾出来对高立本贪墨案的反击。你揪着我的堂兄不放,我便扯出你的叔父来,咱们谁都别想好过。此时淳王装病将两个案子都推给平王,己是摆明弃了高立本。他令平王接下案子,也没存好心,若平王行事不公,那要做的文章就大了,若平王处置了李百年,只怕那些跟随平王的人会寒心。淳王这是一步两赢的棋,只他在一边虎视眈眈的盯着,慧安估摸着这事平王八九不离十地会严惩李百年。这么一来孙熙祥的银子想要拿回来,那可真是痴人说梦了。
慧安想着便道:“真不知他是怎么想的,以前倒没觉着他这般蠢。”
沈峰闻言讥讽一笑,道:“一个读死书,就会写酸文的书生,能多能耐。这事舅舅会多留意,若有了信儿就支会你。离年三十没几日了,这事最多三四日便能有准信儿。”
年三十大辉官员才开始进入一月的沐休期,此事贤康帝既已吩咐三司会审,只怕会赶着沐休前便有动作,至于审案怕要到二月里去了。慧安闻言点头,这便起身送了沈峰出屋。
果然四日后的旁晚沈峰笑着到了榕梨院,慧安将他迎进屋,上了茶他灌了两口便道:“舅舅派住历城的人回来了,说是前儿李府已被官府抄了家,如今李百年正被押解进京呢。他派来京城收印子钱的管事在半道上就被官兵围截了,那管事当时企图带人逃跑,皆被当场射杀。他代李百年收的那十数车银子钱如今只怕巳已入了户部账本了。”
沈峰说罢哈哈一笑,这才拍着腿道:“孙匹夫到历城时正赶上抄府,似是病倒了,如今还躺在历城客栈呢,明儿只怕呜烟便能到府报信儿了。”
慧安闻言也笑了起来,既孙熙祥被气成这般,只怕这次赔进去的不少,如今那银钱尽数入了府库,也算是侯府对朝廷做了一些贡献了,总好过留在孙熙祥手中叫他吃香喝辣的强。慧安想着便瞧向沈峰,道:“既然银子都进了户部,放印子的应都留有凭证,那便能坐实了孙熙祥的罪名吧?”这次皇上大怒,平王显然也是要好好演一出大义灭亲,公正严明的大戏的。只怕这回放印子的都得丢官,沈峰也极爲关心此事,闻言便道:“你放心,这事不难打听,舅舅想法子去户部和大理寺摸摸底。”
慧安点头,心想着这次孙熙祥只怕真的要赔了夫人又折兵了。谁知翌日中午沈峰便探到了准信儿,那放印子钱的竟没有孙熙祥,而户部所收赃银中更是没有孙熙祥的那笔银子。
慧安不由傻了眼,这好端端的银子,它能去哪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