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1 / 2)

盛世文豪 木兰竹 4039 字 2个月前

第44章

京城在北边,新君登基后,南边的势力总是会更新的慢一点。

只一年时间,封庭已经基本上收拢了北方的权力,包括北边边疆的军权。但南边势力错综复杂,封庭现在才腾出手来收拾他们。

经过前朝的发展,南边的经济税收已经超过了北方,是晖朝的大钱仓、大粮仓。对於晖朝而言,是与国运息息相关的大后方。

目前南方并不安稳。

东边海域总有海盗来袭,以前只是倭寇,现在还多了些头发颜色稀奇古怪的海外夷人,让朝中大臣天天吵着要海禁,要闭关锁国;南边缅甸等国王朝更替,新继任的国君野心勃勃,总是在南边边境转悠,是不是抢上一把;西南方向诸少数民族受了吐蕃使者挑拨,也有些蠢蠢欲动。

虽说这些都不算严重,没有到火烧眉毛的时候。但封庭以后还有的忙的。

现在当务之急,是江南。

每任君王继位,稳固好北方中枢之后,第一个要开刀的地方,就是江南。

封庭也不例外。

晖朝地方官制,为布政使主管行政、按察使主管司法、都御使主管军事,三种权力分由三个最高长官。中央又派都御使都地方任巡按,监督地方行政、司法、军事事宜,每年赴京师面圣议事。巡按是中央对地方管辖的象征,因此也在一定程度上,成为一省最高权力长官。

封庭登基之后,地方上官员不好大动,但各省巡按陆陆续续都或升或调给挪动了。江南也早早的换上了自己信任的人。

江南有盐有粮还有海运,脂膏一多蛀虫也多。江南官场沆瀣一气,欺上瞒下,颇有国中国的之感。

封庭岂能容之?

他听到江南巡按打的小报告后,已经下定了如果江南官场之人不识相,就血洗的决心。

封庭正在想找谁去做这把刀,封蔚就跳着双脚自荐。

封庭自然是不许的。

江南官场肯定要大洗牌。这群没眼色的人,文宗都死了还不识相,不弄死几个怎么能起杀鸡儆猴的作用。

可杀这么多人,肯定会留下恶名,也会被朝臣警惕,甚至群起而攻之,封庭哪舍得让封蔚受这种委屈。

封蔚道:「我去江南,不一定要杀人啊。我可以当个震慑嘛。实在不成,当个幌子也成。有我在前面杵着,其他人要做什么,也隐秘一些。」

封庭无奈:「你就直说吧,想去江南干什么?」

封蔚正色:「为大哥排忧解难!」

封庭随手抄起书本卷着在他脑门上敲了一下:「正经点!」

「我没说谎啊。」封蔚摸了摸脑门,道,「说真的,要处理江南那么多人,普通官员身份哪够?江南官场和京中世家有千丝万缕关系,除了宗室和开国勳贵,没人敢说能制得住。开国勳贵中倒有几人能用,我正好给他们做个幌子。」

封庭沉思。他还真有点被这小子说服了。

封蔚又道:「我也知道,要我拿刀带着人马去跟人拚命打仗我还有点信心,若是跟人拼心眼,我可不成。」

封庭白了他一眼,道:「你不是不信,是懒得去。有我在上面给你担着,你就只会一力降十会,简单粗暴,一点脑子都不肯用了。」

他养的弟弟他还不知道?封蔚那脑袋好用的很,就是懒得用。

封蔚干咳两声:「若大哥没人可用,江南这趟浑水我也能趟。既然大哥有人可用,我何必费心那些弯弯道道?我又不是没事闲着慌。只是此次去江南事关重大,若有我作为幌子,或许就没人会认为,暗查江南的另有其人。」

实话实说,清理江南官场,地位最合适的人的确是封蔚。封蔚作为皇帝胞弟,位高权重,深受皇帝信任。就算江南官场所有人的上面关系全合在一起跑皇帝面前说他坏话,皇帝都能统统拍死,毫不犹豫的选择相信封蔚。

但也就是太宠了,封庭反而舍不得让他去了。

不过封蔚又说得确实很有道理。正因为封蔚是最合适的人选,所以几乎没人会想到封蔚只是个幌子,暗查的另有其人。

封庭无奈叹气,忍不住又敲了敲封蔚脑门:「我觉得,你就是闲得慌。是不是我不准你去边疆,不高兴了?你年纪还小,边疆现在又不太平,你去那里干什么?要带兵打仗,可以去南边找些小国玩玩嘛。」

封蔚面瘫脸。他哥又思维发散,并开始唠叨了。从江南说到带兵打仗,隔着十万八千里好吧?

封庭向来对封蔚宠的很,几乎不会对封蔚虎着脸,最多是用书卷象征性的敲两下脑门就算惩罚了。每次他教训封蔚,就是唠叨,不停的唠叨,往死里唠叨。

最严重的一次,是快过年了封蔚想给他哥他嫂子凑点毛皮,结果瞒着他们两,留书出走,跟着猎户进了深山狩猎,回来的时候身上多了好几道深深的疤痕。

那次封庭气的很了,从日出开始唠叨到日落,并且连续唠叨了三天。直听得封蔚两眼冒金星,一魂出窍二魂升天。

封蔚在人前的冷酷面瘫脸就是在这种唠叨下练成的。

这次封蔚在将士大胜进京之后,就提出要去边疆杀敌。吓得封庭心脏都停了几拍,死命想打消封蔚这危险的念头。

这次封蔚又要去江南,还好他有自知之明,没有主动揽下这麻烦事,只是去当个幌子。不过也足够让封庭想起封蔚之前危险的打算,又忍不住唠叨了。

封蔚出宫的时候,两眼无神脚步虚浮,就跟身体被掏空了似的。

封庭还不消停,又跑成皇后面前唠叨了一番那不省心的弟弟。成皇后对这种事已经司空见惯,应对起来也得心应手。她死命的夸赞封蔚是为了替封庭着想,想替封庭分忧,封蔚是个好孩子,封庭错怪他了。

封庭果然心里舒坦了,言不由衷的抱怨一番弟弟还没长大,哥哥还有的操心,就不再抱怨了。

不过成皇后虽然是劝解,实际上她心中确实是这么想的。封蔚一向急他们夫妻两所急。想去边疆也好,想去江南也罢,肯定是想为皇帝分忧。

封蔚一路神游回府,在见到余柏林时终於有了精神,开始跟献宝似的对余柏林说他要去江南了,江南很漂亮,一起去一起去。

「不去。」余柏林看着书本,头也不抬。

「啊?」封蔚呆,「为什么?」

「虽然不知道你是为了何事去江南,但王爷出京,肯定有公事在身。」只要涉及江南,都是麻烦事。余柏林心想。

封蔚道:「有公事也没关系,你还是照样可以读书作文啊。」

「我明年二月就要应试,时间仅剩半年不到。」余柏林终於放下书本,给了封蔚一个看不懂事的孩子的眼神,「需要静心尽力。」

封蔚眉毛鼻子都皱一块儿去了。

他就是想和余柏林单独出去逛逛,留在京城,今天去张岳家,明天去陈磊家,后天跟卫玉楠和赵信出游,好不容易有了时间待在家中,还有大宝小宝实力抢夺存在感。

封蔚刚刚察觉了自己心思,虽还未理清,但也想单独和余柏林多处些时间。偏偏他在京城,目前和余柏林关系需要保密,想要与其携手同游都不可能。

去了江南,那些人又不认识他,更不认识余柏林,一路游山玩水,岂不快哉?

可是余柏林不去……

封蔚已经有半截灵魂从嘴里跑出来了。

余柏林没管大受打击的封蔚,继续看书。

对封蔚偶尔的心血来潮,余柏林已经无视的很习惯了。

只是让余柏林没想到的是,他躲得过熊孩子,却躲不过溺爱熊孩子的熊家长。

一日封庭携爱妻娇儿到德王府蹭饭,再次搜刮了封蔚少的可怜的海外作物时,封庭对余柏林道:「贤弟啊。」

余柏林小心肝抖了抖。每次封庭叫他「贤弟」,他就浑身起好几层鸡皮疙瘩,并且直觉没好事。

果不其然,封庭一脸为难道:「你可知澈之要去江南之事?」

余柏林心中苦笑,果然!

「草民听说了。」

封庭微笑:「贤弟何必如此拘於繁文缛节?既然我微服私访,澈之又和你兄弟相交,我自然也是你兄长了。自家人,私下不要用谦称。」

不……求你别把我当自家人。谁不知道皇帝的「自家人」想来就是被坑的。历史上被皇帝称作「自家人」的外姓人基本上没好下场。

余柏林正色道:「陛下,礼不能废。陛下看得起草民,是草民之幸,但草民万不能不知礼。」

封庭叹气:「长青什么都好,就是太循规蹈矩了些。对了,刚才说到哪了?长青知道澈之要去江南的事了吧?」

你可以忘记,不用再提起了。余柏林心道。他暗中叹气,道:「草民已经知道了。」

「澈之去江南,虽说只是作为掩护,但长青也知道,澈之容易冲动。」封庭一脸担忧,就差把「我很担心」四个字写在脸上了。

「陛下放心,德王殿下遇事还是很令人放心的。」余柏林道。陛下你要说什么就直说成吗?绕什么圈子?

封庭一脸赞同:「当然,澈之由我亲手教导,自然让人放心。但作为兄长,澈之第一次出远门,我还是担心啊。」

余柏林真想掩面败退。陛下你直说成吗?你想让我干!什!么!

「我总担心,澈之嫉恶如仇,忍不住冲动,亲自趟进浑水,惹得那些大臣又对他说三道四。」封庭皱着眉,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长青能明白我心中所想吧?」

余柏林抹一把脸,微笑:「陛下和德王殿下兄弟情深,草民自然是明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