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否能延续第一,造就小三元,就要看主考官的爱好了。
秀才三试,都不考经义,只考「帖经」,即默写。
这「帖经」有填空、有问答,有书中原句,更有必须结合上下文推断。没有一定逻辑能力,仅靠死读书,在最简单的「帖经」这一场,就得折戟而归。
除了「帖经」之外,还有「杂文」、「策论」两科。「杂文」即一诗一赋,「策论」即依据考官提出的有关经义或政事问题,考生发表见解,提出对策。余柏林「帖经」「杂文」被陈夫子评价为可直接参加会试,只有「策论」稍逊一筹。
倒不是余柏林「策论」写的不好,而是他对这个朝代了解不深,不知道什么该写什么不该写,也不知道如何揣测考官、甚至朝廷的意思,导致束手束脚。
除了「策论」之外,余柏林的「经义」更加堪忧。其原因也是他的思想太超前了。
他那时候的经义已经去伪存真,有了极大发展,且符合他当时的社会状况。现在他的经义写出来,就是惊世骇俗。
若是他已经成名之后,到可以着书立说,说不得能成为一世大儒。但现在他只是个小童生,拿出与前人完全不同的理论,那叫找死。
余柏林於经义上造诣非凡,让他抛弃正确理论,写那些已经证实是糟粕,甚至是前人伪造的学说,其痛苦可想而知。
因此陈夫子对余柏林的教导,多在策论和经义上。
别的学生还在学帖经,他已经在写经义,是以自然不能一同上课。
在院试之前,不复习院试所考科目,反而练习经义这一门从乡试起才会考的科目,这师徒二人狂妄可见一斑。
而放榜之日,余柏林案首之名,证实了两人或许不叫狂妄,叫有自信。
……余柏林已经取得县试府试第一,当他院试也取得案首的时候,其轰动没有第一次来得大。
第一次见余柏林只是一少年郎,许多老读书人大喊不公。
当他取得小三元的时候,大家都觉得实至名归了。
当看到余柏林名字贴到案首位置之时,围观读书人一边点头一边道:「余柏林啊,县试院试第一那位?怪不得。」
一点都不意外了。
虽说知道肯定榜上有名,小三元真的到手,即使只是个虚名,还是非常非常小的虚名,对余柏林而言,科举一路算是开门红,吉兆啊。
这时候没有未成年人不得饮酒的法律,陈夫子高兴之余,拉着余柏林大醉一场。
陈夫子醉了,余柏林没醉。
两坛子醪糟水,怎么会醉?就是肚子撑得慌。
除了余柏林之外,还有人为余柏林的名次感到欢喜。
封庭看着封蔚一脸喜气洋洋的样子,不由按眉:「这只是小三元,又不是三元及第……好吧好吧,小三元也是三元,朕赞同他确实有几分才华。」
「我就说我眼光可好。」封蔚在京城没什么可交的人,现在朝中这局势他也不敢与人相交。少年心性本就坐不住,好不容易找到个能说话的好人,皇兄硬压着他不让他去见,说什么至少乡试之后再看看。
封庭嘴角抽了抽:「你就这么看好他?案首之人,考不中举人的多得是。解元之人,会试落第也很常见。」
「他不同。」封蔚对自己的救命恩人很是推崇,「别的读书人跟我谈不拢。」
那不是因为你水平低吗?封庭差点脱口而出。
他身体羸弱,许久没子嗣,这个弟弟就是当儿子宠大的。比起才四岁且没时间照看的太子和还未满周岁的幼子,他对封蔚的成长倾注了很多心血。
但好像心血浇多了,弟弟长歪了。
「……好吧,若是隐藏身份,你可以与他相交。」封庭想着因为何贵妃连番主动作死让何家处於崩盘边缘,朝中掌控力度渐渐加大,剩下只需徐徐图之,也不用拘着封蔚。
封蔚来京城后没有一个可说话的朋友,想来也是憋慌了。这么一个没有根基、心性纯善、还有几分才华的同龄人,他也不担心会给封蔚造成什么不利。
於是封庭妥协了。
当然,多年之后,皇帝陛下为自己现在的决定深深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