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大娘是刚刚才回到家的,连衣裳都没换,便就急匆匆地跑过来,站在门口冲着冯氏喊,「巧儿,巧儿,你家薛四有大出息啦!天呢!大出息啦!」
冯氏大名叫冯巧容,赵大娘就总爱唤她巧儿,听起来蛮好听的一个名字,可冯氏今年都六十多了,还这么唤,就有些别扭。以往时候,冯氏总是纠正,但现在老姐妹之间久别重逢,她也没在意这个称呼了,忙忙站起来去迎,两人手拉着手说了好一会子话,才坐下。
阿梨把线头咬断,又搬了个凳子来,坐在一旁笑眯眯地听。
前断时间战乱,大多数人都往南跑,只有赵大娘一家独辟蹊径,直直往北上了大行山。山里闭塞,没法及时收到消息,比人家晚了近一个月才到家。
冯氏给赵大娘倒了杯水,赵大娘草草抿了一口,便就着急道,「我那会进城,瞧见城门口长长一条队伍,都是去领粥饭的。我好奇,一打听才知道,那粮食竟是从你家薛延那里买的。大家都夸,说你家薛四良心好,是个大善人!」
冯氏笑得合不拢嘴,摆摆手道,「哪呀。」
赵大娘说,「你就别谦虚了!都是你教得好,你看薛四之前那个混不吝的样子,后来开店开酒楼,现在却成了个大商人了,成了员外郎!要是我家儿子有薛四一半的出息,我都要做梦笑醒咯!」
冯氏看着一边的阿梨,笑着道,「那都是因着我们家有个好媳妇儿。」
赵大娘羡慕道,「恁家阿梨怎么那么好,长得好,脾性也好,我家儿媳日日火爆得很,成日里与我儿吵,我烦都要烦死。」
冯氏笑笑,到笸箩里换了根颜色的线,没说话。
赵大娘这才注意到她手里的东西,惊讶道,「你这是做什么呢?」
冯氏说,「阿梨有孕了,我们娘俩正做针线,待孩子生下来,好穿。」
赵大娘愣怔道,「怎么说?你孙儿都有孩子了,要做太奶奶了?」
冯氏高兴地点头道,「可不是,再过几个月,我们家就能四世同堂咯。」
赵大娘也笑起来,连连说着恭喜地话,但笑着笑着,又有些苦闷,一拍大腿道,「酸死咯!都是爹生父母养,怎么就差那么多呢,你瞧你这日子过得,再瞧瞧我,哎哟!」
闻言,冯氏赶紧安慰着,又说了一会话,赵大娘想起家里有许多未做完的活计,匆匆就想走。
到了门口时候,她一摸脑门,这才想起来还有件未说的事,回头道,「巧儿,我前段时间在大行山,买了堆可好可软的棉花,待会让我儿给你送来,做两条被子盖。」
冯氏笑着道了句谢,又给她拿了袋子樱桃来,要她带会去吃。
赵大娘拎着樱桃欢欢喜喜走了,没过多一会,棉花便就送来了。阿梨和冯氏摸了摸,果真极为优质,柔软蓬松,还带些淡淡乳红色,是上好的棉花。冯氏爱不释手,摸摸看看好一会,才存放到箱子里,准备等秋日的时候做成棉被好过冬。
薛延回来的时候,家里刚做好晚饭。
他许久没回来的这样早了,阿梨瞧见他后分外惊喜,赶紧跑过去,踮脚抱了抱他肩膀,笑着问,「怎么回来了,是活儿都做完了吗?」
薛延点头,一把将阿梨抱起来,走几步放到炕上让她坐好,而后神神秘秘从袖里掏出了个红木盒子,轻音儿问,「猜猜这里头是什么?」
阿梨双手捧过来,咬唇问,「给我的?」
薛延说,「给我媳妇儿的。」
阿梨又笑起来。
盒子很精致,上面的锁都是纯金的,阿梨便就更好奇里头到底是什么。薛延将钥匙掏出来递给她,阿梨小心翼翼地将盒子打开,待看到里头的东西时候,张着嘴半晌说不出话来。
那是一对红珊瑚耳坠子,极为漂亮鲜艳的红色,在烛火映照下,流光溢彩。
阿梨呆呆问,「薛延,你到底赚了多少钱啊?」
「不多。」薛延轻轻亲吻她的指尖,眯眼道,「一千三百五十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