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1 / 2)

阿梨 李寂v5 2325 字 2个月前

章七十四

外头雨越下越大, 颇有倾盆之势,老头本来就脏兮兮的裤子已经要黏在腿上了, 薛延到底於心不忍, 摆摆手道, 「你进来罢。」

老头挺懂礼貌, 还知道在门槛上蹭了蹭粘着泥的脚, 弄干净了,才踏进来。

胡安和很快拿着餐盘回来,他现在的眼力见儿与日俱增,逐渐脱离了原本傻里傻气的书呆子模样,薛延说要两碗姜汤,他知道阿梨肯定饿了, 没要姜汤, 而是要了两碗生姜鸡蛋羹,连着米粥一起端上来。

老头坐在凳子上, 一脸兴奋,问,「给我的?」

薛延无奈,「行,你爱吃就吃吧。」

胡安和眼睁睁看着面前的蛋羹被个不认识的脏老头捧走, 一脸茫然问, 「这谁啊?」

小结巴和阮言初也看过来, 都有些震惊。

薛延不是什么善良的人, 也没有什么慈悲心肠, 不做坏事就是他的底线了,平日里遇上乞丐都要绕路走,这次却把就要进嘴的食物给让出去了,胡安和喃喃问,「薛延,这是你干爹吗?」

薛延眼睛一瞪,抬脚就踹过去,骂道,「闭嘴!」

阿梨看懂他的话,咬着汤匙,弯眼笑出声。

老头也乐,小胡子一颤一颤的,「我姓马,不认识这个小兄弟,他有善心,带我回来的。」

有善心这三个字把胡安和彻底逗乐了,他说,「薛延要是有善心,母猪都会上树。」

薛延眯眼,一把拽住胡安和的衣领,将他给拖了出去。

阮言初去夹了两盘子小菜,摆到桌面上,又坐到阿梨身边,安静地看书。

小结巴撅着屁股趴在一边,唠唠叨叨地和老头说话,两人一问一答,倒也很有趣。他问,「马爷爷,我看你好像很有才学的样子,怎么会沦落成这样呢?你的家在哪里呢?」

老头很和气,事无巨细地回答,「我没什么才学,就是个赤脚医生,我们祖孙三代都是赤脚医生,游走四方给人看病的,除了药典也看不懂什么书。我家在少梁住,前段日子我出来游医,碰着了山贼,他们抢了我的钱和药箱子,我没办法,就只能流落在这了。本想着讨讨饭还能回去,谁想到遇着了战乱,没人给饭吃了,便就回不去了。」

小结巴努努嘴,问,「你是大夫,山贼怎么连大夫都要抢?」

老头说,「现在的人啊,有的被钱迷了心,就不管善恶了。但无论如何,还是邪不压正的,那些人早晚会有报应,天道轮回,咱们还是得多做好事。」

阮言初抬头看着他,笑着道,「爷爷不像个大夫,更像个道士。」

老头「唔」了声,把最后一口粥拨到嘴里,含糊道,「我弟弟是个道士,虽不会那些茅山术,却有一身好武功。」

一听到「武功」二字,小结巴的眼睛瞬间就亮了,急切地搭话,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直到阿梨慢悠悠吃完了饭,仍旧兴致高昂。阮言初本没管他们,只顾着给阿梨倒茶水,再要带她回房休息,两人都走到了台阶上,他忽然听见身后小结巴问,「爷爷,你叫什么名字?」

老头哈哈笑着道,「我姓马,名伯襄,人家都唤我马神医,我脸皮厚,就笑纳了。」

阮言初脚步一顿,手里拎着的茶壶倾斜,热水连带着茶沫儿一股脑地烫在他的手上。阿梨瞧见,吓得脸都白了,赶紧将壶扔掉,捧着他的手吹气,急急问,「阿言,你刚才怎么了?」

那水是新烧的,烫得很,几个喘息的功夫,阮言初的手背就已经通红一片,鼓起了几个大大小小的水泡,瞧着骇人。阿梨心疼得要落泪,冲他道,「阿言,你在这等一会,姐去厨房给你取些酱来,咱们敷一敷。」话落,她便就拎着裙摆往楼下跑,却被阮言初拉住。

阿梨回头,见着弟弟泛红的眼眶,心尖一颤,慌慌问,「阿言,你到底怎么了?你可不要吓姐姐,姐姐不禁吓的。」

阮言初哽咽着道,「姐,你的耳疾有治了……」

薛延拉着胡安和出去,不是为了揍他,而是绕着街道转悠了一圈,想找个靠谱些的医馆。一是因着阿梨最近身子不好,他担心,二是因为,开封这样大,东京梦华,八朝古都,说不定就有名医在世,能医好阿梨的耳朵呢。

他出去时候拿了张纸,又捡了个炭笔,遇着个像样的医馆就记下位置,一个下午走下来,纸已经写满了。

胡安和累得像头刚犁完地的牛,到了最后,几乎是趴在薛延的背上被他给拖回来的。大堂里只剩下小结巴一个人,他两手搅在一起,兴奋地满地转圈,胡安和瞧见他,气息奄奄地唤,「顺儿,去给哥叫桌子菜来,再不吃点东西的话,我就要被万恶的薛延给磋磨死了……」

小结巴哪有心思管他的死活,一把将胡安和扒拉开,而后拽着薛延的袖子就往楼上跑,嘴里语无伦次道,「哥,你知道吗,那个老头,他竟然是个,天呢,我都不知道该和你怎么说!」

胡安和愣愣地看着前面两人的背影,委屈撇了下嘴,也颠颠地跟上去。

房间里,所有人都在,个个都面带喜色,阮言初靠在梁柱边,手背上的伤刺红一片,瞧着都有些怕人,但他似是感觉不到似的,一双眼睛黑的发亮,直直盯着坐在床上的阿梨瞧,嘴角止不住地往上扬。

薛延急匆匆推门进来,本还提心吊胆,但瞧着这场面,觉着有些迷惘。

他喉咙发涩,也不知为什么,心跳忽然就快了起来,稍缓了缓,薛延偏头问阮言初,「这是怎么回事?」

「姐夫。」阮言初低低唤了声,嗓音发哑,但隐藏着按捺不住的兴奋,攥着拳道,「姐夫,你要做爹爹了。」

薛延脑子嗡的一声,以为自己听错了,又问了遍,「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