模具直接用了月饼的模子,毕竟家常吃,也不讲究太多,做出来巴掌大的一块,上面整齐四个字——「花好月圆」。
冯氏听见门口鸡鸭叫,便就知道是他们回来了,将热腾腾的栗子糕端出来,切成四块,扬声道,「薛延,快带阿梨进来吃东西,还热着。」
韦翠娘早上时候只顾着和韦掌柜吵架,饭都没吃,现在闻着那味道,再矜持的人也觉着馋。
薛延瞥她一眼,没理,只拉着阿梨的手,唤了句,「阿嬷,家里来客人了。」
闻声,冯氏急急在围裙上抆抆手,走出来看,「谁来了?」
韦翠娘一身金贵裙子,头上花钗步摇满缀,瞧着就知道家境殷实,冯氏有些诧异,但到底见过些世面,也不失礼,笑着招呼道,「快请这位姑娘到屋里坐,我去沏茶。」
韦翠娘挺客气,说了句谢谢阿嬷。
冯氏温和应了声,又招手让薛延过来,将装好盘的栗子糕配上小碟的蜂蜜端进去。
小屋不大,炕一直烧着,再加上日头暖呼呼透过窗子照进来,里头亮堂又舒服。茶水很快沏好,冯氏以为这是阿梨的好友,也不打扰她们说话,寒暄两句后便就抱着张牙舞爪要往桌子上扑的阿黄退了出去。
薛延没那个眼力见,他抽了本书出来,歪斜着身子往角落炕上一靠,有一搭没一搭地看着,就没打算走。
阿梨怕韦翠娘不好意思,贴心夹了块栗子糕给她,笑道,「尝尝我家阿嬷的手艺。」
韦翠娘顺水推舟接过来,也冲阿梨笑了下。她今日不施粉黛,没了以往的张扬样子,看着和善不少,像个邻家姐姐。
阿梨心里也高兴。抛开别的什么都不谈,她是真的喜欢韦翠娘,这种做事果决洒脱、敢爱敢恨的女子,想让人讨厌都难,阿梨生来就是个温柔和气的性子,但她很欣赏这样的韦翠娘,招待也就更加细致。
韦翠娘本来心头堵着一团阴霾,但和阿梨相处一会,竟是快忘了那些不快之事。
其实她们也没说什么话,大多时候就是在吃,阿梨给她斟茶,一双手素素白白,轻言慢语。
韦翠娘恍然明白过来,为什么男人们总说,「溺死温柔乡」。
温柔乡是真的能溺死人的,还让人死得心甘情愿。
直到韦翠娘茶足饭饱后抬起头,看着薛延还是那副大爷的样子靠在炕上,连动都没动。
她舔舔唇,问了句,「薛公子,你怎么还没走?」
薛延头也不抬,舔舔手指,刷拉翻了一页书,淡淡道,「走,我走哪去?这我家,我为什么要走。」
韦翠娘今天的脾气难得的好,耐着性子道,「姑娘家说说话,你一个男人在这里,不太好吧?」
薛延终於舍得看了她一眼,歪了歪脖子道,「若是个别的姑娘,我就出去,把地方腾出来给你们了。」
韦翠娘眯起眼,「你什么意思?」
「我就这意思啊。」薛延说,「你脾气那么躁,我媳妇儿娇娇弱弱的,哪经得起你吓唬,我能不看着点吗。」
韦翠娘冷哼一声,抱着臂看他,「按你说的,我脑袋控住不住四肢,一个不高兴就要随手打人?」
薛延弯起个假笑,没说话。
韦翠娘拍案而起,「你是将我当成夜叉了?」
薛延将书卷起来拍了拍手心,冷声道,「这可是你自己说的,不关我事。」
韦翠娘快要被他给气死。
韦翠娘觉得薛延不讲理、耍无赖,她懒得搭理这样的人,便就去找阿梨。面对阿梨,韦翠娘声音柔下来不止一点,轻轻扯扯她袖子道,「咱们俩说话,他一大男人掺和什么,让他出去,成不成?」
刚才他俩你一言我一语,阿梨也大概看懂了是什么意思,有些想笑,她偏头看向薛延,无奈道,「你便就出去罢。」
薛延还是不乐意,书却放下了,拧着眉道,「我在这里又有什么关系,我又不扰你们说话。」
阿梨哄着他,温声说,「你别闹了,若是没事做,就去看看顺子,我今日许是去不了了,你去和他说说话。」
薛延满脸的不高兴,慢吞吞地起来,往外走。
韦翠娘得意挑眉一笑。
薛延冷眼扫了她一眼,到柜里拿了一副纸笔出来,摔她面前桌上,道,「我家阿梨耳朵不好,你和她说话得慢一点,要不然她看不懂。要是实在不行,你就写给她看……」
说到一半,薛延忽然想起来,「啊……你不会写字。」
韦翠娘的脸红一阵白一阵,冲他吼,「出去!」
薛延「呵」了声,又抚了抚阿梨的头发,转身嘭的一下带上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