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送给她的那支桃木剑还挂在侯府的闺房之中,娘家搬回侯府后,将她的房间按原来的样子布置。
孟瑭,如娘所说,真是有些可惜。
物事人非,风水流转。
隔壁沈若梅已止住哭声,关门离去。
淩重华怀中的儿子渐渐转醒,在黑色的大氅中探出脑袋,揉着惺忪的眼,奇怪地看着房间,不明白这是哪里。
南珊坐到他们的身边,关切地看着儿子,“淩儿,这是外面的茶楼,我们等会回宫。”
淩郑眨下眼睛,表示明白,复又靠在父亲的怀中,打了个哈欠。
时辰已经不早,一家三口启身回宫。
南珊一路上都想着沈若梅和孟瑭的事情,从私心说,她希望天下的有情人都能成眷属,可事实上,她却深知孟家那浑水趟不得。
淩重华牵着她的手,低声道,“此事你不要插手。”
她点头,她压根就没打算要插手,对於孟家那些人,除了孟瑭外,其它的人她都不想再看到,管他们干什么。
没过两日,便听说沈若梅同户部侍郎家的公子订了亲,侍郎家的公子一表人才,与沈若梅极为相配,南珊听到后,有些释然,又似惆怅地叹口气。
将此事丢在一边,低下头开始加紧缝制手中的衣服,马上就要进行册太子大典,她希望那一天,父子二人都能穿上她亲手做的衣服,哪怕是穿在里面。
很快,太子行册封的大典之日来临。
不到卯时,一家三口就正装完毕,头一天时,淩重华就亲自事无巨细地将册封当日的东西查验一番,确保万无一失。
父子二人里面都穿着她亲手缝的里衣,淩郑外面着杏黄龙纹袍,头戴金冠,淩重华明黄龙袍,同样金冠束发,南珊亦着杏黄色凤袍,杜嬷嬷为她梳发戴冠,梳洗完毕,一家三口同乘龙辇前往太庙。
文武百官早已守在太庙前,连远在边关的肖老将军都接旨回京,来参加太子的册封大典,老将军是德正帝的亲兵,一路上就听人说,太子殿下极似德正帝,他心潮澎湃,快马加鞭,终於赶上大典。
惠南帝手牵着太子,太子年岁虽小,可神色肃穆,目不斜视,步子迈得极稳,小小年纪,却是一身的霸王之气,老将军看得老泪纵横,太子与德正帝长得太过相似,让人见之越发怀念。
淩重华似无意地看一眼他,肖老将军一生固守边关,若不是他,永泰帝在位时,哪能享太平天下,肖家在边关已传到三代人,现在的主帅是其孙。
边关苦寒,听暗卫禀报,老将军寒脚风湿,常痛得夜不能眠,京中有御医,还有况神医,必能治好他的病,於是,特将他召回京中,安享天年,以后一年可有一次,让肖家人团聚。
肖老将军正痴痴地看着太子,忽然觉察到天子的目光,他鬼使神差地转眼一看,立马低下头去。
陛下…
新帝似陛下,果真如此。
姜首辅和杜大学士分别将宝册置於铺有明黄锦缎的桌子上,桌子前面的香案上,放着紫金香炉,炉中香烟嫋嫋,文武百官跪拜在太庙阶下。
夫妻二人,分别於左右两侧牵着太子的手,缓步拾阶而上,立於香案前,司礼官将香烛呈上,太子执香点火,插到香炉中,从姜首辅及杜大学士手中接过宝册,礼官高唱礼成。
文武百官伏地三呼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淩重华抬起手臂,一挥袖,呼声立止。
三人走进太庙,太庙高高的柜架上,淩氏皇族的牌位庄严肃穆,一排的帝王画像中,淩郑一眼就认出其中一副和自己长得极像的画像,他眼神略有疑惑看着身边的父母,爹说过,他和娘是变成另外的样子,那么画像中的人是谁?是不是爹?
淩重华微蹲下身,将他抱住,“淩儿,那就是为父之前的样子。”
淩郑明白过来,爹也是淩氏的皇帝,就是那葬在皇陵之人,他跪在蒲团上,对着那画像连磕三下,然后又对着淩氏列祖列宗的牌位叩头。
淩重华看着小人儿恭敬的样子,又看下柜架上的一排排淩氏灵牌,他终於不是淩家的罪人,不必百年之后在列祖先灵前请罪,这江山是淩氏的,淩儿是真正的淩氏血脉。
小人儿叩完头,从蒲团上爬起,淩重华将他单手抱起,另一只手牵着妻子,走出太庙,文武百官依然跪立在下面。
帝后太子出来,站在高阶上,百官不敢抬头。
清越的声音响起,震耳发聩,“朕之亲子,太子淩郑,淩氏嫡系血脉,今正式册封为太子,於太庙告之先祖,望淩氏先人庇佑太子,保淩氏王朝千秋万代,盛昌不衰。”
百官再次三叩首,高呼万岁,声音齐整洪亮,回荡在山岳中。
淩重华目光平视前方,高天蓝净,白云悠远,他的左手边,站得是和他一样神色庄重的儿子,右手边则是端庄的妻子。
他低首,俯视着底下的文武百官。
“众卿平身。”
百官又高呼万岁,叩谢龙恩,三人立於高台上,背后流云漫天,如日月星转,两世轮回,终又相聚。
淩氏血脉,经由他手,拔乱归正,还江山於正统,愿淩氏王朝千秋万代,盛世辉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