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数谦虚地说着,她以前跟着沈爷爷学了不少套路,后来已经青出於蓝。沈爷爷每每输给她,只会更加努力地琢磨棋局,斗志昂扬。
她觉得老人就得有精神寄托,正是因为如此,沈爷爷的身体和精神状态一直很好。
有没有让赵老爷子自己心里清楚,暗自心惊着。同时觉得自己输给一个丫头有些下不了台面,一想到这丫头的下棋风格,心里升起一丝恼怒。
“狡诈多计,你下棋的路数倒是像一个让人讨厌的家秋。”
像一个他讨厌了一辈子的人,沈经才。
这丫头一定是个性狡猾的,就像那个讨厌的家伙一样,处处耍着心眼,硬生生地夺去了惠珍的心。
说不定,时律是被这丫头用计迷住的。
“听说,你和时律小时候是邻居?”
韩数见老爷子停止下棋,反而开始问话,心道果然来了。这是豪门娶媳妇的路数,当年她也曾被沈家老爷子审问过。
“是的。”
“那么你事先知不知道时律的家世?”
韩数略一沉默,在朱雀巷时她当然是不知道的。事实上,在前世里就算后来知道他是大集团的老板,她也没有任何的想法。
“在老家时不知道,是到南城来才知道的。”
赵老爷子眼里的精光一闪,“也就是说,你是在知道时律是时居的老板时才和他来往的,对吗?”
作为一个曾经的家族掌控者,赵老爷子在昨天女儿提到时律的小青梅时,就立马派人将韩数查了一遍。
所以,他是知道这个丫头和沈家孙子的事情。
韩数心一沉,赵老爷子这话里有话,对方分明已把自己当成一个攀高枝的女人。确实她转变得太快,恐怕有许多人都会这样想她。
“我在他交往时,确实已提前知道他的家世。”
“哼,恐怕不光如此吧。我还听说,你以前和沈家那孙子要好过,就在一个月前,你还准备和沈家的孙子一起出国,有没有这回事?”
赵老爷子语气平缓,但话里的锋利字字直刺人心。
韩数脸色未变,这样的场景她有想到过。她和沈书扬是交往过的事情不是秘密,赵家人当然会知道。
路是自己要走的,也是自己选择的。她料想过会途经遇到的困难和种种挫折,也会为了孩子一往无前。
“没错,在南大上学时,我们曾经交往过,并且也计划一起出国。但是后来发生一些事情,让我觉得自己和沈书扬并不合适。”
赵老爷子眼底露出一抹欣赏,这丫头还算有些担当。他还以为她会找出百般借口,矢口否认那件事情。
“那为什么和沈家孙子分手,他们家的家世不比我们赵家差?”
“爷爷,我要是说我看中的不是家世,您肯定不信,但是我确实并没有把家世看得太重。抛开家世不说,您孙子比沈书扬强上太多,这个您不可否认吧?既然如此,我为何要选择一个逊色的人,而放弃那个优秀的人?”
赵老爷子一听她的话,脸上泛起薄怒。
这丫头以为自己是谁,想挑谁就能挑谁吗?
“好不要脸的理论。”
韩数脸色微变,赵老爷子不喜欢她,她能感觉得到。所以他才会直接了当地审问自己,字字戳人心。
她就不相信,赵老爷子没有查过她?
既然查过,就应该知道那日宴会的事情,还有沈书扬和朱紫青的事情。那么他现在指责自己,分明心里早有了偏见。
“爷爷,我恐怕很难改变您对我的看法,我不想多说什么。您身体不好,我以后还是少来惹您嫌。”
赵老爷子只觉得一口气堵在胸间,这丫头说话太噎人了。
他是那个意思吗?
她不来老宅,那是不是让他孙子也不要来老宅。心思坏透了的丫头,就和那个印像中讨人厌的家伙一样。
“你是吃准我们家时律非你不可?”
韩数低着头,她是真不愿意和赵时律的爷爷对上。但是似乎他爷爷看自己时,带了某种偏见,她有些无奈。
她相信日久见人心,以后等大家都了解多些,再慢慢走近。
“爷爷,我没有那样认为。”
“你就是这样认为的,你是吃定我们家时律非你不娶。我倒是很好奇,你是用了什么法子,让他这样死心塌地的。”
赵老爷子说到最后,语气已经很是不善。
韩数抬起对,认真地看着他。
“爷爷如果非要这样说,我只能说,或许是我挟子登堂入室,所以他才会这样死心塌地吧。”
赵老爷子被她的话说得一愣,好多年都没有人敢这样直面地和他怼上。他这心里是既恼火又有些兴奋。
这种浑身被人激起斗志的感觉还是很多年前,那时候他和沈经才都喜欢惠珍。但是沈经才那个小人,耍尽心机赢得了惠珍的心。
等等,这丫头是什么意思?
挟子登堂入室?
难道她…
“你是什么意思?”他的声音都含着期待的颤抖,眼神下意识朝她腹部看去。
“爷爷,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韩数直视着他,既然他认为自己是处心积虑和赵时律在一起的,那她就摊开来说。她知道,像赵老爷子和沈老爷子这样见惯大风大浪,精通算计的人来说,你越是坦诚,他们反而越不会多加为难。
相反,要是藏着掖着,说什么为了爱情之类的虚话,他们反而更加不喜。
她眼神有一些恍惚,前世里她和沈书扬夫妻关系虽然不好,但她和沈家的其他人关系是十分亲近的。
无论是沈爷爷还是沈夫人,都对她很好。
她很庆幸,赵时律的妈妈也是一个十分开明的人。想来,她会和前世一样,不用太过烦恼婆媳关系。
赵老爷子不敢置信地看着她,“你…你这丫头…你怀孩子了?”
“是的。”
韩数平静地答着。
赵老爷子“呼”一声站起来,朝外面喊道:“臭小子,你快给我滚进来!”
几乎是立刻,赵时律就推门进来,眼神先是扫过韩数,见韩数低着眉收拾棋子,心里略略地松了口气。
这小子一脸护媳妇的样子,看得赵老爷子心里不爽。难不成他还以为自己是个顽固不化的老迂腐,会为难一个丫头?
当真是小看了他。
“你这臭小子是什么态度,难不成以为我会苛待你的小媳妇?”
“爷爷,我没有那样想。”
“没有就好,我问你,刚才这丫头说她怀孕了,你知不知道?”
赵时律的眼神看过去,恰见她微抬了一下眼皮,目光柔和,两人眼神撞到一起,很快分开。
“知道,刚怀上没多久。”
“你…你个臭小子,这么大的事情怎么不早说?”
整个书房都回响着老爷子的怒吼声,声音洪亮且中气十足。把楼下的赵远芳和张大海听得心惊胆颤,急急忙慌地跑上来。
赵远芳看着埋头收拾棋盘的韩数,又看看站得笔直该训的儿子,还有气得吹胡子瞪眼的父亲,心里纳闷着。
“爸,您这是怎么了?怎么生这么大的气?”
“你问你的好儿子!”
赵老爷子气呼呼地说着,转头一看韩数弯着腰在干活,又是一声大喝,“放在那里,什么都不要动,好好给我坐着。”
说完,他几步走过去,也不叫张大海,自己三下两下把棋子收拢,装进棋盒中。张大海有眼色地接过来,放到书架上。
韩数听话地坐在椅子上,被吼得也有些茫然。
赵老爷子可能觉得自己刚才声音有些大了,略有些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你不要乱动,坐着就好。”
韩数点了点头,乖乖坐着。
赵远芳被自家老父亲弄得有些莫名其妙,看样子不像是在为难韩数的样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说,你爷爷这是怎么了?”轻声问自己的儿子。
赵时律看了一眼坐着的韩数,韩数对他露出一丝笑意,眉眼一弯。
他心下大定,深吸一口气,“妈,韩数怀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