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过贤妃关心,本宫无恙。”淑贵妃淡淡的瞥了贤妃一眼,想把嫌疑往她身上扯,哪里这般容易,“不过贤妃当真心细,观察力非同一般。”
“好了,”皇后这时候开口了,“诸位姐妹既然担心昭充仪,等下便去熙和宫探望,不必在此讨论。”
封谨面无表情的看了几个女人一眼,放下手中的银筷,然后漱口抆嘴,淡淡开口:“时辰不早了,诸位爱卿随意。”说完,站起了身。
诸位大臣见皇上准备离开了,忙起身行礼恭送。
皇后看着皇帝的背影,眼神暗了暗,按捺住心底的情绪,与宗妇命妇们说了些场面话后,也起身离开。
宴席到这里也算完了,众人三三两两离开,几位妃嫔也随着皇后离开,但是心里都明白,今晚又是个不眠夜。
“娘娘,”出了泰和殿,和玉把汤婆子递给皇后,“可是回景央宫?”
皇后叹了口气:“也不知昭充仪这会儿怎么样了,本宫心里担心,哪里能睡着,去熙和宫看看吧。”
京城的冬天总是没有江南冬日那般柔和,冷厉的寒风刮在身上,便能凉进骨子里。
皇后坐在绵软的贵妃椅上,明明屋子里炭火足够的旺,却觉得足底冰凉。她忍不住侧首看向坐在一旁的皇上,从昭充仪被送回熙和宫内室后,皇上坐在外室里就没有说过一句话。
国宴上闹出这样的事,虽说做了掩饰,但是目睹经过的人谁看不出昭充仪流产得十分蹊跷,好在昭充仪识得大体,没有大吵大闹,安抚住身边伺候的人,让人送了她回宫,才没有让事情走到更难堪的一步。
皇室的面子保住了,只是不知道昭充仪腹中胎儿能不能保住,若是保不住,后宫就要闹好些日子了。
“太医,昭充仪怎么样了?”云夕担忧的看向两位太医,说来也巧,今日值班的竟又是毛太医,另外一个张太医与毛太医关系十分好。两人都是太医院的老太医,向来十分稳妥,医术也了得,所以福宝才把两人都叫了来。
张太医俯首替昭充仪请脉,面上虽是如常,心里却疑云顿生,昭充仪这个脉象并不是流产之相,虽说有些弱,但更像是女人月事时的脉。他不由得看了眼好友,当初昭充仪有孕,是好友诊断的,好友向来稳妥,怎么会出现这种事情?
高德忠见张太医一直不说话,面色越来越难看,不由得皱眉道:“张太医,昭充仪的孩子还保不保得住?”
“这……”张太医收回手,“昭充仪脉象虚弱,需要好好补补,不若毛太医再来瞧瞧。”
高德忠知道太医院的人向来喜欢求稳妥,便道:“那快些请脉,皇上与皇后都来了,若是昭充仪有什么事,你们便瞧着办。”
隔着布绢搭上脉没片刻,毛太医面色一变,请脉当日他喝了两口小酒,替昭充仪把脉时是滑脉,便说其有了身孕,现在清醒了,不由得出了一身冷汗。女子在月事前几日,也可能有滑脉之相的。
想着误诊的后果,又想着皇上对昭充仪的宠爱,毛太医咽了咽口水,缓缓起身,看了眼张太医,见他并无拆穿之意,只得开口道:“高公公,女子有身孕的前三月需要特别注意,昭充仪的胎儿……已是保不住了。”此时他已经在心里庆幸,幸而今日是他与张太医来与昭充仪诊脉,若是别人,他一家老小就保不住了。
云夕听到毛太医这般说,就知道主子是赌对了,不管毛太医是何种原因说主子有身孕,但是现如今主子做出流产之态,便是让毛太医明白,不管是真孕还是假孕,流产却是要做实了。若是误诊,毛太医必定不敢说出真相。若不是误诊,而是有心人故意陷害,毛太医也不敢说她是假怀孕,毕竟说她有孕的是他自己,所以一切苦果还是他自己吃。
所以不管是何种原因,毛太医只有一个选择,便是对外宣称昭充仪流产了,就算抓不到陷害之人,也能让皇上产生两分怜惜,也能解了眼前的危机。
“怎么会这样,”云夕面色惨白的踉跄一下,这时见到床上的主子醒了,忙露出安慰的神情,“主子,您醒了?”
“我的孩子呢?”庄络胭声音颤抖的问。
“主子……您以后还会有孩子的。”云夕眼眶一红,却强忍下泪意,替庄络胭压了压被子。
半刻的寂静后,床上传来声声啜泣声,虽然压得极低,却能让人听出哭声中的悲痛。
高德忠瞧着屋子里这番景象,无声退到了外室,对皇帝皇后行过礼后道:“启禀皇上,昭充仪的孩子没了。”
皇后听到这句,说不出是松口气还是什么,本想说出几句安抚的话,但是偏头看清皇上面上冷凝的脸色时,却什么都说不出口了。
因为皇上眼中的怜惜,是当初徐昭容流产时所没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