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寒无奈一笑，说：「我十一点左右去机场接师父，你去吗？」
秦陌皱着眉犹豫片刻，终於鼓起勇气：「我……我也去吧。」
要不然，李沧雨的徒弟亲自去机场接机，自己的徒弟却不见踪影，凌雪枫肯定会更气吧？！
想到这里，秦陌立刻转身去洗澡，说：「我得洗个澡，剪一剪头发，换身新衣服再去接他。」
秦陌一脸紧张的表情让肖寒忍不住想笑，他怕他师父就如同老鼠怕猫，师父要来了，他这架势几乎要焚香沐浴斋戒三日再虔诚祈祷去机场迎接，真把凌雪枫当魔王了吗？
***
秦陌洗完澡后还去俱乐部附近的理发店剪了剪头发，肖寒自然全程陪同。
他已经很久没有剪头发了，刘海有些长，会遮住眉毛，在理发师精心修理过后，秦陌整个人也变得精神许多。回到宿舍，他又从衣柜里找衣服，肖寒说道：「就穿我昨天买给你的那件吧。」
秦陌也觉得那件毛衣合适，便翻出来换上，把自己打扮得精精神神清清爽爽……
肖寒忍着笑说：「你见你师父比毕业生面试还紧张啊？」
秦陌脸色很严肃：「我当年在风色俱乐部的时候，有一次踩着拖鞋穿着裤衩一头乱发在他面前晃，被他骂了一顿。」
肖寒：「他连这都管啊？」
秦陌有些沮丧：「他说我像个小疯子，当场就揪着我去了理发馆。」
肖寒很想笑，怪不得小陌那么害怕凌雪枫，秦陌当初去风色的时候才十五岁出头，正是懵懂无知的少年时期，凌雪枫把他培养长大，加上那个男人脾气冷漠强硬，秦陌做得不好，他就当面训人，秦陌对他又敬又怕、也是有理由的。
所以去见师父之前剪头发、换衣服……都是少年时留下的心理阴影啊！
可怜的秦小陌……
***
国际航班，凌雪枫表情严肃地拿着报纸随手翻阅着，李沧雨看了他一眼，轻声问：「你觉得小陌会不会来接你啊？」
凌雪枫挑了挑眉：「他敢不来？」
李沧雨哈哈笑：「我也觉得他不敢。」
正坐着车往机场赶去的秦陌打了个大大的喷嚏，肖寒立刻担心地回头看他：「会不会是刚刚出去剪头发感冒了？」
秦陌摇头：「没，可能是师父在骂我吧。」
肖寒安慰状摸了摸秦陌的手背：「别怕。凌神哪怕再大的火，也不可能在机场爆发，咱们先把他俩送到酒店，让他消消气。」
秦陌当然也知道，师父虽然性格强硬，但做事很会掌握分寸，是不可能大半夜在机场训人的……
肖寒接着说：「明天正好是圣诞节，我已经想好了请他们吃饭。长沙有一家特别出名的鱼庄，各种名贵的鱼类都有，麻辣味、水煮味、酸菜味、清蒸味。任人挑选，我在那家鱼庄订了一个包间，请两位师父一起过圣诞节。」
秦陌愣了愣，立刻察觉到肖寒的机智：「你想贿赂猫神啊？」
肖寒微笑着道：「嗯，这是最可靠的办法。」
肖寒的师父李沧雨当年在联盟注册的ID叫Old-Cat，简称老猫，尊称猫神，他之所以注册这样一个ID，是因为他特别爱吃鱼。他爱吃鱼爱到什么程度了呢？据说，在他心情不好的时候，只要给他送一盘鱼，他就能立刻忘记刚刚在生气这件事。每次联盟聚餐的时候，桌上的鱼都会被他一个人承包……
他能一口气干掉几盘鱼，连续吃几天都不会腻。
李沧雨极爱吃鱼，这件事已经不是秘密，几乎全联盟都知道。
肖寒想请师父吃鱼，理由也很简单，他想拉拢师父帮秦陌说两句话，要知道，李沧雨说一句话，那效果可比他们两个徒弟解释一百句还管用！
秦陌也知道这个道理，觉得肖寒的办法靠谱，立刻赞同道：「那就订鱼庄，明天午饭我们陪他俩一起吃。至於沈河……我就先不带了他吧，看看师父的态度再说，师父现在还在气头上，我当年瞒着他离开已经很对不起他了，如果让他知道我瞒着他收徒弟，肯定是火上浇油。」
说不定凌雪枫因此迁怒於沈河，把那个小猴子徒孙也给骂一顿。
秦陌打定主意，深吸口气说：「就这样吧，晚上见到他什么都别解释，先把他们接到酒店再说。」
***
晚上十一点整，李沧雨和凌雪枫所乘的航班终於到达了长沙国际机场。
肖寒和秦陌一脸「恭迎陛下」的尊敬表情，并肩站在机场出口。李沧雨和凌雪枫一人拉着个箱子走到两人面前，李沧雨带着顶帽子，脸上笑得十分，还主动拥抱了一下徒弟：「小寒，好久不见又长高了啊！」
肖寒笑着说：「师父也越来越帅了。」
这边，师徒久别重逢，互相夸赞——简直是龙吟俱乐部优良传统。
另一边，凌雪枫冷冷地扫了眼秦陌，秦陌立刻端正站好，小声叫道：「师父……」
凌雪枫淡淡地「嗯」了一声，不再说话。
真是越对比越心酸，看看肖寒的师父多亲切、多友好，自家师父全程冷着脸，别说是拥抱一下徒弟，不出手揍人已经让秦陌十分感动了。
李沧雨大概是察觉到秦陌的沮丧，微笑着走过来，伸出手揉了揉秦陌的脑袋：「小陌，三年没见长大了不少，我差点没敢认。」
秦陌勉强笑了笑，说：「猫神，师父……酒店已经订好了，先回酒店休息吧？」
李沧雨点了点头，肖寒立刻帮两位师父提起行李箱，打开后备车厢把箱子放好，然后亲自开门请两位师父上车。
两尊大神坐在后排，肖寒开车，秦陌继续坐副驾。
车子开出机场，平缓地驶入高速公路，秦陌总觉得后背凉飕飕的，感觉师父要用那到目光把自己凌冲处死……
李沧雨很没心没肺地在旁边扭头看夜景，车内的气氛十分尴尬，秦陌只好主动寻找话题：「咳，师父……您这次出国，去了哪些地方啊？」
凌雪枫冷冷地道：「欧洲。」
秦陌觉得自己如果继续问欧洲的哪些地方，会显得很蠢。可他又接不上话，只好努力地继续找话题：「玩得开心吗？」
凌雪枫继续冷冷地道：「开心。」
秦陌：「………………」
师父是个话题终结者，简直没法愉快地聊天。
肖寒见秦陌努力找话题的模样可怜巴巴的，忍不住圆场：「咳咳咳，师父今年要留在长沙过年吗？」
李沧雨本来想看好戏，结果自己徒弟瞎掺和，他只好回答道：「哦，是有这个计画。」
肖寒问：「过完年继续出国旅行啊？」
李沧雨说：「也不一定，在外面玩了两年有些累了，先休息一段时间再说吧。」
他们两位自从退役之后就很少参与电竞圈的事情，凌雪枫手里虽然握着风色俱乐部的股份，也很潇洒地当了甩手掌柜，把一切交给经理，自己只拿股份分红，然后陪着李沧雨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他们这些年去了很多地方，走走停停，活得真是潇洒肆意……
肖寒继续找话题跟李沧雨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另外一对师徒，则默契地保持着沉默。
在尴尬的气氛中，车子终於来到酒店门口，肖寒积极地帮两位师父把行李拿下来，送他们去大堂办入住手续。
秦陌跟在三人的后面，手里捧着一个木盒子，脸上故作平静，手指却紧张到微微发白。
凌雪枫皱了皱眉：「你拿的什么宝贝？捧了一路不重吗？」
秦陌有些讨好地把盒子双手递给他：「那个，今天是平安夜，我买了两只苹果，祝师父平安健康……」
凌雪枫接过盒子，打开看了看，两只苹果包装精美，上面分别写着「平安」「幸福」两个字。商家为了圣诞节炒作，把普通的苹果包装一下卖高价，秦陌居然跑去买这种东西，是不知道怎么讨好师父，於是就瞎买吗？
……也挺可怜的。
对上秦陌清澈的眼睛里明显的讨好意味，凌雪枫深吸口气，淡淡地道：「嗯，算你有心了。」
正好前台办好入住手续，秦陌立刻恭敬地道：「时间不早了，师父您先休息吧，明天我再请您吃饭……」
凌雪枫点了点头，跟李沧雨转身走了。
秦陌看着他高大的背影，心情十分复杂。
过了三年，师父还是没怎么变。他今天什么都没说，看上去平静极了，可凌雪枫越平静，秦陌就越害怕……这明显是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平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