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如梭,一晃眼就进了腊月。
“过年”这个词越来越多地被人提到。养了肥猪好过年的村民在廖大伯那里排了队地杀年猪。村里每隔几天都能听到猪凄厉的惨叫。
提到杀年猪就要提到杀猪饭,顾名思义,杀年猪后要请客吃顿饭,通常都是请亲朋好友,以及同个村里相处得比较好的乡亲。
秦勉和雷铁吃的第一顿杀猪饭是张大栓家的,没想到只过了一天就又有杀猪饭吃——
看到雷向义和一个五十岁左右的老伯一起走过院门,秦勉愣了一下才想起这位似乎是雷铁的姑父董大牛。卫氏进门的时候见过一面。
“姑父来,请进。”雷铁不冷不热。
秦勉给董大牛倒了一杯热茶。
董大牛进门后缓缓地环顾一圈,看得很仔细,就像在衡量屋内物件的价值。好一会儿,他才笑着开口,“茶就不喝了,我还要跑几家。家里明天杀猪,我是来请你们去吃杀猪饭的。明儿个早些来啊。”
秦勉道:“我们一定早些去。让三弟过来和我们说一声就行,怎么姑父还亲自跑一趟,这让我们怎么好意思?”
董大牛笑呵呵地道:“当初你们暖房的时候我们家里有事就没人过来,我正好趁今天这个机会来看看。看到你们过得还不错,我和你们姑母就放心了。”他不提“分家”,只提“暖房”。
秦勉笑而不语。这话随便听听就算了。据他所知,董大牛一共有三个儿子,就算有天大的事压在身上,连派个人来坐会儿的时间都没有?如今杀猪却想到要请他们去吃饭,怎么想都觉得有古怪。
董大牛似乎真的有事,小坐一会儿就走了。
雷向义故意慢了几步,低声说道:“姑父的小儿子进过牢,明日去了他们家你们要小心些。”
秦勉吃了一惊。
雷铁也有些意外,他毕竞离开多年,对亲戚家的事确实不了解。
“为什么坐牢?“秦勉连忙问雷向义。
雷向义叹了一口气,“说来还是姑父和姑母太惯着伟表哥,小时候偷鸡摸狗,长大了连牛都敢偷,罚了十两银子,还判了两年牢,七月的时候才回来。本来以为他在牢里待了一年能受到教训,谁知道出来后还是不学好---总之,明天你们小心。”
对大夏王朝的农民来说,耕年就是他们的命根子,所以才会判得这么重。
雷向义离开后,秦勉想了想,试探地对雷铁说道:“要不,明天你自己去?”
雷铁定定地看着他不说话。
秦勉也觉得自己不够义气,又改口道:“行,一起去。”
雷铁道:“我不会让他欺负你。”
秦勉斜靠在沙发扶手上,斜睨他,“谁怕这个?不管怎么说我也跟着你学了这么久的功夫,难道会打不过他?我只是觉得明天肯定没什么好事。”
第二天吃过早饭,秦勉和雷铁赶着牛车到老宅,和老宅的人会和。老宅的人全体出动,雷向智恰巧这日休息,也一起去。因为人多,董家村又离得有些远,雷大强在村里借了一辆驴车。
秦勉、雷铁、雷向仁、雷向义、雷向礼和雷向智坐牛车,雷大强、杜氏、卫氏、钱氏、赵氏、雷春桃和三个孩子坐驴车,两家人浩浩荡荡地前往董家村。
最近都没下雨,村道虽然是土道,倒也好走,驴车晃晃悠悠地走了近半个时辰,穿过两个池塘夹着的土道后,进入一个被柳树和槐树包围的村庄。雷铁跟着停车。
这就是董家村。
雷大强的姐姐雷小云和姐夫董大牛带着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亲自到门口迎接。
雷向义低声对秦勉道:“那就是伟表哥。”
秦勉暗自打量董伟,各自挺高,体型微胖,长得倒是白,一双豆子一样的小眼睛却浪费了一对双眼皮,滴溜溜地转着,一看就不老实。
“三弟,杜弟妹,卫弟妹,你们来了。快里面坐。”雷氏亲热地挽住杜氏和卫氏的胳膊,一边指着秦勉对董伟说道,“这是你铁表哥和勉哥,还不叫人?”
董伟以一种近乎放肆的眼神上下打量秦勉一遍,又看了一眼雷铁,笑容暧昧,乖巧地道:“铁表哥,勉哥,里面请。”
人的第一印象真的非常重要。秦勉并没有因为董伟没有当着众人的面叫自己“表嫂”而对他生出好感。董伟只招呼特和雷铁,对雷向仁几个却视而不见,说他没什么心思连三岁小孩都不会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