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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中年演员揉揉眼睛, 关上门,又重新打开了一次。

中年演员:「…………」

中年演员飞快抬手准备关门, 锺杳已经轻叹了口气, 把熟成红烧竹笋的经纪人藏到身后, 起身走过来。

「锁——这个锁不好使,一推就开。」

中年演员轻咳一声, 发际线迎着锺杳的视线飞快上移:「我们以为你要被活活打死了,比较着急, 所以来关心你……」

没想到锺杳看起来斯斯文文, 居然这么……

那么凶的经纪人!

哭成那样!

爱好这种事是私人的,朋友之间原本也应当相互包容。中年演员看着比超凶的经纪人更加可怕的锺杳,眼里隐隐多了几分敬畏, 平移后退:「我去写检查——」

「是要抽血吗?」

锺杳还记得正事,莫名瞥了他一眼,按按额角:「等我一下,五分钟。」

中年演员不迭点头,利落替他关上了门。

锺杳隐约觉得他的眼神不对, 也没工夫多想,随手拖了把椅子抵住门, 回到沙发边,把持续试图钻进地缝的经纪人捞进了怀里。

锺杳力道轻缓, 把团成一团的林竹小心掰开, 揉着脑袋:「没事的, 都是朋友, 不会出去乱说。」

他还惦记着林竹的伤,换了个新的酒精棉球准备替他清理完,颤巍巍运了半天的气,却依然没能下得去手。

林竹看不下去,小声开口:「哥,我自己来。」

从小都是自己处理这种小伤,林竹哪怕光用一只手也熟练得要命,接过棉球飞快消了消毒,涂上一层碘酒,拆了个创可贴粘上了。

肉色的创可贴盖住了看着几乎惨烈的伤口,一切又都好好的,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锺杳一直抱着他,看着林竹不知道疼似的利落架势,心口扎针似的疼。

不知道是不是刚才太过害臊,林竹看起来状态反而比刚才好了很多,眼睛里水汽平复下去大半,洇得眸子映出一点亮芒,嘴唇也添了些血色。

锺杳没急着让他多说话,俯身亲了亲他的额头,柔声:「我去抽血,想在这歇会儿还是想跟我去?」

林竹的手掌轻轻攥起,低头。

锺杳没催他,从口袋里摸出颗糖,细细剥开。

林竹读心是有极限的,锺杳早看出来了,也知道林竹现在状态有多不好,其实是不太想带他去人多的地方的。

而且……林竹现在应该也不太想出去。

两个人刚才的对话彻彻底底劈了个岔,锺杳一开始没缓过神,现在也猜了个七七八八。

向来以护着他为己任的经纪人,一定又习惯性地把错往自己身上揽了。

林竹小时候的事锺杳所知不多,却也隐约察觉到他受的教育和影响都太成问题。林竹比他见过的任何一个同龄人都更坚韧要强,可一旦触及到他赖以坚持的根基,钻进的牛角尖却不是那么容易出来的。

林竹要是想自己待一会儿,就尽快抽完血赶回来。

锺杳不想再给林竹压力,已经盘算了耗时流程,刚直起身,林竹却也贴着他跟了上来。

锺杳微怔,看着林竹牵上自己衣摆的手。

锺杳眼眶莫名一烫,俯身:「想去?」

林竹点点头,「嗯」了一声。

林竹低头,去接锺杳手里那块糖。

柔软的触感在指尖轻轻一碰,锺杳耳廓不自觉地红了,轻捻了下两指,正要开口,林竹已经红着脸抬头,叼着拿块糖,踮脚亲上了他。

林竹笨拙地、小心翼翼地咬下一半糖,喂给锺杳。

锺杳心口轻轻一颤,无声热流悄然漫开。

他知道林竹是在做什么了。

他的经纪人,在已经困在自责和余悸里自身难保的时候,还在想着他会因为朋友的背叛难受,还在用自己的办法,努力地安慰他。

锺杳接下那半块糖,慢慢含在舌下,甜意无声沁开,彻底驱散了心口那一片寒冷的阴霾。

锺杳低头,圈住目光仍眩的林竹,柔声:「看我。」

林竹本能听他的话,虽然犹豫,还是抬起头,温驯地迎上锺杳的眼睛。

他的脑海里展开了一片星河。

漆黑夜幕星子闪烁,浩荡也静谧,林竹不知道怎么会出现这种情况,怔怔睁大眼睛,抬头看着锺杳。

「能看得到吗?」

锺杳拢着他,声音温柔:「我前两年经常会去格里菲斯天文台,有些景色能让人感觉现实好像也没那么烦人——尤其你心乱的时候,多看一会儿,就能好受很多。」

林竹心疼得不行,蹙了蹙眉,抬头才要说话,却被锺杳轻轻按住。

锺杳:「我曾经被一块石头绊过不轻的一跤,现在无非是差点儿又被绊了一下……更不要说还根本没摔着。」

「真要说起来,这种事确实让人难受,也挺叫人沮丧的。」

锺杳笑笑:「可如果已经有人给我一片星星了……」

锺杳:「我什么都有了,还因为一块儿石头难受个没完,是不是太蠢了点儿?」

林竹眸子里的光芒轻轻悸栗,眼眶无声红了。

「外面的人多,不用担心我,还难受的话就歇一会儿,身体比什么都重要。」

锺杳捏捏他的脖颈,一笑:「特别快,我去抽管血就回来了,完事儿咱们就回家,回家说好了让我亲的……」

林竹才被温柔至极的情话溺得晕头转向,根本受不了这种直白的调情,整个人都红得发烫,低头:「等——回家的……」

锺杳说什么林竹都信,这一会儿已经被哄得什么都想不起来了,鼻尖耳朵都红红的,磕磕巴巴回应着锺杳的话:「回家亲,这儿人多,看见不好……」

锺杳一笑,点点头,直接打横把人抱了起来。

锺杳把林竹平放在长排的沙发上,拿过外衣把人裹住,揉揉他的头发:「我叫人在外面守着,歇一会儿,我就回来。」

林竹心力体力都早就到了极限,被他这样安抚,整个人都不自觉地放松下来,眼睛眨了两下,还是挨不住倦意温顺合拢。

锺杳亲了亲他的额头,起身出门,叫企划守着门口,跟着警方去了临时的问询间。

一场老友聚会闹成这样,人人都心有余悸,也没心思再在外面多做逗留。抽好血做过笔录,各自安排好门路把事情压下去,互相嘱咐两句,也就匆匆各回家门。

在媒体被划开禁区的角落,这场险些酿成大祸的风波折腾了足足两天,才终於彻底被平息了下去。

……

「我没事,哥,是锺老师差点抽了烟——不不亲一下不能让我也上瘾,而且锺老师也没碰,他不抽烟……」

林竹靠在床头,老老实实打着吊针,给连夜赶来的自家大哥不厌其烦地如实汇报着当晚的真实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