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椒:就没有代言人这个玩意儿我瞎说的。
但是话都说出去了,那也只能就这么认了,干脆就这么双重身份吧,以后办事也方便。至於这小子,既然是死忠,又有一手电脑的技术,应该挺有用的,要不要就遂了他的心愿……
阮椒故意犹豫了好一会儿,才问:“说这么多,你到底谁啊。”
宗子乐才反应过来,自己只顾着软磨硬泡了,其实还没自我介绍过呢!於是他清了清嗓子,伸出手作势说道:“我叫宗子乐,是城隍爷的死忠信徒,代言人学长,初次见面请多指教啊。”
阮椒跟他握了握手,表情又明显地缓和下来,说:“我好像听城隍爷提过你的名字,看来你没说谎,还真是信徒。”
宗子乐眼一亮,抓住他的手追问:“城隍爷跟你提到过我?是吧是吧,咱们都是一家人对不对?学长你就答应我吧!”
阮椒连忙甩手,甩了好几下才甩开。
“君子动口不动手,你冷静点!”
宗子乐顿时安静如鸡。
阮椒才继续说:“城隍爷的代言人又不是大白菜,哪来这么多?不过看在你死忠的份儿上,我可以偶尔带带你,要是你还行,就给我做个助手,也算是间接服务他老人家了。怎么样,这活儿你干不干?”
宗子乐先是有点失望,但转念一想,觉得这才是神只的逼格啊,代言人哪是随便能当的?间接服务也不错,也能在他老人家面前刷脸嘛。
“我干我干!反正我也就是想多沾点他老人家的神光。”
於是大家算是半个自己人,接下来气氛就好了很多。
宗子乐用力吸一口咖啡,两眼放光地打听:“对了学长,你会不会法术?”
阮椒的呼吸一滞——真是精准地戳中了他心里的痛。
他,现任小城隍,目前神像还没凝聚出来,神力不能自动转化,信仰永远奇缺,氪金始终不够,见光全靠诈屍……压根不能深想,越想越是悲催。
不过,面子不能丢。
阮椒莫测高深地开口:“我得到城隍爷的眷顾时间还不长,正在努力地跟城隍爷交感沟通,等沟通好了,就可以随便使用神力了。现在我勉强能画一些符,施符前只要虔诚地念诵城隍爷尊号,就可以顺利使用。”
宗子乐一听就来了兴趣,好奇问:“灵符?真的显灵那种?”
阮椒瞥他一眼说:“城隍爷你都信了,不信有灵符?”
宗子乐嘟囔道:“那能一样?城隍我是亲眼看见……”他说到这,忽然拍了下巴掌,“哎呀我真蠢,我可是看见押符上的城隍印才信了城隍爷的,那押符肯定是城隍爷用神力画的,学长你是代言人,跟城隍爷学画符也正常嘛。哎学长,城隍爷怎么教你的?托梦?还是什么传说中的醍醐灌顶,让你一下子就明白了?”
阮椒眼皮跳了跳。
这家伙简直是个话痨啊,敢情以前上香时对他碎碎念不是因为怨念太大,就是他的常态吧。
得得得,瞎七八乱猜去吧。
宗子乐小嘴叭叭一阵嘚啵,半个小时就过去了。
阮椒从面带微笑到笑容僵硬,渐渐地还有点手痒。
宗子乐那小动物般的直觉发现了此刻情形的不妙,就像曾经无数次感觉到大魔王带来的威胁一样,让他瞬间闭嘴——妈哎,学长也有点可怕。
宗子乐干笑:“学长,我是不是说太多了?”
阮椒:“不,我明白你是锻炼我的耐心呢。”
“学长你……性格真好?”
“是吗?”
“是!百分百纯金是!”
阮椒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勉强保持住学长的形象,说:“你这么好奇,回头我画完给你几张自己看去。”
宗子乐打蛇随棍上,立马掏出手机说:“那先交换个手机号吧。”
阮椒拿出自己的小破手机,跟他换了。
宗子乐见了,心里暗暗有数,决定回头找个机会好好抱一抱大腿。
“说起来,我想请学长帮个忙。”见阮椒好像有点没话聊了,宗子乐赶紧说出自己的第二大目的,“是关於我家一个亲戚的。”
阮椒本来想先拜拜,抓紧时间再去打工一拨,听他这么说,就又坐稳了。
“什么事儿?”
宗子乐长吁短叹地说:“还不是我那个大堂哥吗?我以前也跟城隍爷他老人家提过了,咱们全家都撞鬼,唯独我大堂哥一代奇葩……偏偏他性格严肃,咱们全家都发怵,说服不了啊,所以我就想着吧……”
阮椒心里忽然产生了一点不好的预感——这小子铺垫这么多,不会是想搞事吧?
事实证明,宗子乐还真是想搞事。
他一脸的悲天悯人:“不能见鬼的人生是不完整的,所以我决定替大堂哥完整完整。学长你有没有办法能让大堂哥看见鬼?如果他也看见了,就不会怀疑咱们全家都得癔症了吧。”他又义愤填膺,“最可气的是,总是我背锅啊!”
阮椒:这个……
宗子乐眼睛亮闪闪。
“我不会让学长白做的,这事儿我知道不好求城隍爷,毕竟他老人家日理万机,也不能浪费神力在这上吧?我就是觉得,学长能沟通鬼神,肯定能把这事儿给做成!当然了,学长你放心,就算有什么失误,我也至少给这个数的出手费。”
他竖起一根食指。
阮·日理万机·城隍爷·椒被糖衣炮弹砸了一脸。
但是……这算不算收受贿赂啊?
宗子乐看出阮椒的心动了,可也看出了他的犹豫,就小声问:“有啥不方便吗?”
阮椒皱眉说:“借城隍爷的神力做这种事,不太好吧。”
宗子乐声音更低,说:“那你是有办法罗?”
阮椒:“可以试试。”
宗子乐立马笑了:“嘿嘿,学长你也太老实了,这是我主动找你帮忙,又不是你故意借着城隍爷敛财,有什么不好的?城隍爷他老人机心胸宽广,肯定不会介意的。再说这事儿本身也是关乎我全家的,并不是什么坏事……”
他彷佛对城隍爷充满了的谜の信心。
并不知道自己该不该介意的城隍爷:“……”
宗子乐继续小声叨叨。
阮椒叹口气:“回头我先看看你哥再说。”
宗子乐笑了:“改天我带你回家?”
阮椒急忙给他打住,说:“不用,告诉我你哥叫什么、住哪就行。”
宗子乐压低声音说:“我哥叫宗岁重,他住在……”声音越来越小。
阮椒听完,沉默地点了点头。
·
脑子里一片浆糊,阮椒跟宗子乐拜拜后,就干脆没去打工,回宿舍躺床上假装睡午觉。
他心里很纠结,该不该用神力赚钱呢?如果用神力赚钱是不是就是他这个城隍爷失职啊?做官可都是要清廉的……
想着想着,想着想着,阮椒猛地拍了下脑袋。
等等!差点把自己给洗脑了。
又不是他死乞白赖要做城隍的,是被城隍印碰瓷的啊,还被砸死了!这是城隍印欠了他一条命!结果他被赶鸭子上架不说,还穷得要死,要日夜不休地一点点攒信仰攒功德才有机会复活,对他来说,城隍这个神职不就是根充满了苦逼的金手指吗,他有什么好束手束脚的?简直有病啊。再说了,那些道士给人办事也是请神只出手,自己还收报酬呢,他一个自己出力的城隍爷,有什么好纠结的!
阮椒放松地躺屍。
其实他突然这么深沉,跟之前的接连审判也有点关系吧,公堂审案的情景剧演多了,威势赫赫的,难免把自己当成包青天。不过人家包青天的脑门上是月亮,他只有窟窿,就别想太多了。要乐观开朗活泼。
那么……
今晚就先从宗子乐他大堂哥开始?
·
飘啊飘,飘过几条街。
阮椒按照宗子乐说的地址找过去,就找到了飞鹰帝苑,名字还挺霸气。
一路上找着找着,他总觉得有点眼熟,等站在大门口的时候,他终於想起来了,还真来过。
那还是他头回巡街,就在这儿看了一场“白裙校花深夜苦追高富帅反被无视”的高清狗血戏码——宗子乐他大堂哥也住在这?也不知道他认不认识那个禁欲帅哥。
不过甭管宗子乐他哥认不认识,别让他再碰上就行。
都说事不过三,可他都被帅哥窥屍两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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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鹰帝苑这个富豪社区里的环境都相当不错,不同建筑各有风致,景色充满韵味。
阮椒一边走一边找,这边他也巡查过,按照宗子乐的说法,是在靠中心地区的一片人工湖附近。宗子乐还说,人工湖里有水鬼的,爬上来的时候湿漉漉,贼特么可怕,只可惜他大堂哥看不见,不然肯定能刷新他的世界观……不过他从人工湖经过,没发现什么水鬼,大概是用不上这只了。
前方,一座别墅矗立。
他抬头一看,就是这没错了。
阮椒习惯性地望气,巡街的时候他都是一望一大片的,要是没什么罪孽的都是扫过就算,这里他不记得,那就是很普通,不过既然是受人之托,肯定得仔细地看看。
然而“望”清楚以后,他愣住了。
……啥都没?
啥都没的意思是,没功德,没罪孽,没血气,没黑气,没有任何气。
没气还望个啥?
阮椒摸了摸鼻子,难道是因为那大堂哥的什么特殊体质?还挺让人好奇的。
这么想着,他直接穿墙,进入别墅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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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墅空荡荡的,装修充满了一种性冷淡的风格。
阮椒对设计不太了解,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但他觉得吧,就算是个喝了酒搂着美女非常亢奋的男人走进这座别墅,也会在进门的刹那欲望全消——即使没消也不想干点啥了,只想快点洗个热水澡。
四处很安静,一楼没人,二楼隐约还点着灯。
阮椒想,宗子乐说他哥已经接手家里的部分公司,将之打理得井井有条……现在已经过了十二点,那个叫宗岁重的不会是还在忙工作吧?呃,性冷淡工作狂?
迅速上二楼,阮椒穿过点灯的书房房门,果然看见有个青年正坐在办公桌后面办公。
青年脊背挺直,即使坐着也显得很挺拔,柔和的灯光下,那张英俊中透着冷峻的面容似乎稍微柔和了一点点,他的衬衫整整齐齐地扣到最上一颗,整个人都透出一种沉稳而禁欲的气质。
阮椒的脸木了。
真特么的经不住念叨……怎么又是他?
没错,宗岁重就是逮了他两次的那个帅哥。
无力地吐出一口鬼气,阮椒再氪信仰,望了望宗岁重本身的气。
这一望……
“咳咳咳咳咳!”他差点没呛死。
——什么鬼!普通活人身上都是各种气,这位倒好,身上挂了个黑洞!
阮椒受到了强烈的冲击,落荒而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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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出挺远以后,阮椒渐渐冷静下来。
现在来回想,那黑洞只是看着像黑洞,但并没有跟真正的黑洞一样把什么都往里吸,不过要是仔细观察,又会发现好像有些细碎的金光慢慢地飘过来,直接投进了黑洞里。
那些金光……是功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