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正文完!】
「先生。」保镖敲开了门:「有一位女士想要见您。」
越铮本能地坐直了身子, 手指也攥紧到了一块儿,眉微微弓起,喉结也跟着动了动, 整个人登时如同蓄势待发的猛兽。
他知道自己的姿态有些过於紧张了……
但没办法。
来的女人,或许就是那个将吱吱从实验室完好无损带出来的人。
或许就是吱吱的……妈妈。
越铮这些年里,仅仅只有准备向容枝表明心意那次, 紧张到了这样的程度。
但两种紧张又是截然不同的。
这会儿他的体内充斥着紧张,又充斥着提防, 两种情绪混合在一起, 使得他看上去更气势压人, 面容冷刻了。
这样不好……
越铮无奈地想。
但外头的女士这时候已经不经允许, 站在了门外。
门大开着, 足够里头的男人们清晰地瞥见外头的人,穿着白大褂, 看上去彷佛生化电影里的反派博士。
这下紧张的就不止越铮一个了。
「……容女士。」他们几乎一致出声。
他们看向女人的目光都有些复杂。
越是清楚对方的身份,他们就越是提防。提防对方会将容枝悄无声息地带走。毕竟男人们就算是再冲钝,也明白过来,女人从很早以前就开始布局,分散他们的视线, 以确保他们不会找到容枝。
谁知道现在女人又会怎么做呢?
「容君莹。」女人淡淡出声, 算是作了自我介绍。
不等男人们开口, 她又再度出声:「吱吱被秦挚带走了?」
「……嗯。」
容君莹面上倒没有什么责怪的意思,她分外冷静地问:「他们去了哪里?」
「西班牙。」
「他们要带吱吱去实验基地。」容君莹顿了下,「既然是当年实验室残余的人手, 他们手里掌握的核心科技,和当年比较起来应该没太大的变化。纸笔给我。」俨然准备画出对方实验基地的分布图。
助理呆了呆,很快拿来了纸笔。
容君莹也没有客气,拉过椅子坐下,当即拔下笔帽画了起来。
那些繁复的路线,在她手底下变得线条分明。
……
晚上七点三十二分。
秦挚的私人飞机降落在了他的私人停机坪。
紧跟着一辆车载着他们往一个方向而去,前路漫长,一眼彷佛望不到头。
库尔特已经是满头大汗了。
他开始后悔,自己是不是做了一个错误的选择。
他被塞进了容枝所在的车上。
库尔特转头看向容枝,就见秦先生将外套温柔地为容枝盖上,口中低声道:「再睡一觉好吗?」
容枝一把扯下了外套:「嗯?遮住我的眼,怕我知道位置吗?」
「当然不。」秦挚微微挑眉。
他表面温柔和气,实则自负残酷。
就算是被容枝知道了位置,又能怎么样呢?秦挚心想。男人们一样赶不过来。
容枝将西装外套推还给秦挚,转头盯住了外面的风景。
「很漂亮吧?喜欢这个地方吗?」秦挚微笑着问。
「漂亮……但不及华国十分之一。」
秦挚顿了下:「你说的是。但你会更习惯住在这里的,没有了狗仔的侵扰,没有粉丝时刻想着窥探你的生活……」
容枝打断了他:「我的粉丝从不会窥探我的生活,我很享受现状。」
同时拥有无数人的喜欢,是天底下最棒的事。
秦挚噎住了。
娱乐圈里哪有容枝说的这样轻松,恐怕只是以前男人们将他保护得太好,所以连带的容枝认为娱乐圈是个好地方。
「没关系,你先在这里待上一段时间,再告诉我好不好。如果有任何不顺心的地方,我都可以为你作出改变。实验室玛利亚的手艺相当不错,你会喜欢她做的食物的。」
容枝闻言皱起了眉:「我不喜欢外国的食物。」
尤其是长期地食用这些单调乏味的食物,光是想想就觉得很难受了。
秦挚:「……」
「没关系。」秦挚说。他自己都不知道这是第多少次说出这两个字了。
也许是怕再被容枝噎着,一路上秦挚没有再开口。
容枝始终都盯着窗外的风景,直到车在一处山脚停下。
「车开不上去,我们得步行前进。」秦挚说到这里,顿了下,微微笑道:「如果你走不动的话,我可以背你。」
容枝径直打开车门走了下去,几个保镖见状立刻围了上去。
「干什么?」秦挚喝止了他们。
保镖们这才退开,恭恭敬敬地喊了一声:「小少爷。」
让人恍惚有种回到封建时代的感觉。
秦挚跟着下了车,手里拎着水壶和食物,落后一步走在容枝的身后,看上去还真像是个带儿子出门郊游的好爸爸。
如果他的腰后没有放着手枪的话,也许这副打扮会更有说服力。
山路崎岖,路边杂草丛生,更有荆枣拦路,难怪说只能步行。
全程大约走了近两个小时,等到达山腰的时候,秦挚从后面抓住了容枝的手:「别往前走了。」
听见这句话,脱力的库尔特倒在了地上。
埃努曼拿脚踹了踹他,有些不快地道:「没用的美国男人!」等目光再转向容枝的时候,埃努曼眼底的光芒就要热烈多了,彷佛他看的不是容枝,而是一尊神像。
「累吗?」秦挚问容枝。
还不等容枝回答,秦挚将手里的水壶食物递交给助手,突然伸出双手,揽住容枝的腰,直接将他打横抗在了怀里。
「还是爸爸抱你去吧。」秦挚低低一笑,一手按住了他的头,容枝的脸颊就这么贴近了他的胸膛,心脏的跳动声在耳边清晰极了。
容枝不舒服地转了转脸,然后借着这个姿势,朝秦挚身后看去。
来时的路在他眼里彷佛被处理成了简洁明了的线条,一条一条都深深刻印进了他的脑海。
他们进入了山洞,走进了一扇铁门。
然后是坐进电梯。
「叮」的一声,电梯打开。
秦挚抱着容枝走出去。
「我的上帝啊……」库尔特发出了慨叹声,他瞪圆了双眼,嘴张开着几乎合不上。他盯着眼前的景象,几乎转不动眼珠子。
眼前这一切,不就像是生化电影里的非法实验场景吗?
容枝听见了库尔特的感叹声,他心下好奇,於是他在秦挚怀里挣了挣,秦挚顿觉吃力,为了避免一块儿摔下去,秦挚不得不松了手。
容枝扶着墙站好,抬头看去。
这是一片足够宽阔的空间,墙壁是冷冰冰的银色,就像是科幻电影里的太空舱内壁。
穿着科研服的人们,正齐齐望着这个方向,他们眼神冰冷,不像是人,更像是兽类。库尔特早在接触到这种目光后的第一时间,就腿软得走不动了。库尔特总觉得下一刻,他就会被摆上解剖台。他又哪里知道,以他的资质,连上解剖台的资格都没有。
相比之下,容枝就显得要镇静太多了。
对於容枝来说,这样的环境充斥着一股熟悉的味道。就好像脑中曾经梦见过无数次这样的场景。
「你那样聪明,也许仍旧记得婴孩时期在实验室里的事吧?」埃努曼笑着走到了容枝的身旁。
容枝没理他。
而这个时候,几个模样年轻的外国人走了过来,尊敬地称呼埃努曼:「博士。」
埃努曼脸上的笑容更深了,他推着容枝到了前面:「他是容。」
简短的三个字,却让对面的外国人骤然改变了态度,他们的目光变得灼热起来,他们开始打量容枝,眼底充满了敬畏,又充满了彷佛要将容枝拆开来研究的热切。
容枝觉得有点恶心。
秦挚伸手敲了敲旁边的栏杆,栏杆发出清脆的声响,惊得那几个外国人往后缩了缩,眼底明显带着对秦挚的畏惧。
秦挚是他们的投资者,但同时又是个心思难以捉摸的疯子。
「带我们的少爷,逛一逛这个地方。」秦挚淡淡道。
为首的外国人忙点着头,亦步亦趋地跟在了他们的身后。
於是一行人这才算真正走入了实验室。
库尔特抬手抆了抆汗。
进了这样的地方,真的……还能出去吗?
这头容枝和秦挚紧紧走在一起,他小声问:「在我进入娱乐圈后,就总有奇怪的人在我身边出没。甚至有人想要杀我……他们是你派去的吗?」
这是容枝唯一想不通的地方。
那些人显然不可能是容君莹安排的,那就只有可能是秦挚或者埃努曼干的了。可埃努曼看上去没有这样大的本事……
秦挚抿唇笑了下,道:「是。我只是很好奇,当年的实验品究竟成长了什么样子,后来我发现,你很符合我心意的时候,我就将他们撤回了。」
「什么时候撤回的?」容枝追问。
秦挚说了个日期。
「不对,后来还有个人男扮女装混进粉丝群,想要杀我。」
秦挚眯起眼:「……那不是我。」他顿了下:「那是谁?」
说到后半句话的时候,秦挚的口吻就带上了些许危险的味道。
秦挚是个骄傲到自负的人,他当然不屑在这样的事上说谎。
容枝将目光转移到了埃努曼的身上:「会是他吗?」
「他只想要你的血去做研究……」话说到这里,秦挚又顿住了,「血……,看来他背着我做了一些我不知道的事啊。」秦挚轻飘飘地说。
但就在他话音落下的时候,他身后的华人保镖已经上前按住了埃努曼的肩。
「秦!你这是什么意思?」埃努曼反应激烈地回头怒吼。
他那一口牙已经填回去了,这时候说话流畅多了。
秦挚盯着他,微微抬了下下巴:「埃努曼,越铮能一颗一颗敲掉你的牙,我也能把你的牙再敲碎。甚至我可以让你从此彻底失去说话的能力。别忘了,这个实验的机会是我赋予你们的,你有今天的地位,也是我赋予的……」
埃努曼脸色涨红:「秦,你还有很多地方需要用到我们,你不能过河拆桥……」
秦挚抬手轻点了一下容枝:「有他不就够了吗?这世上可从来不缺科研人员。」
埃努曼脸色更难看了。
就在这个时候,一道苍老的男声插了进来。对方说着别扭的中文:「埃努曼,不能冒犯秦先生。」
容枝朝前方看去,就见一个年过七十的秃顶外国老头儿,套着略显空荡的科研服,一步一喘气地朝这边走了过来。
看上去他的身体状态很不好。
但就是这样一个近风烛残年的老头儿,在看见容枝的那一刻,眼底爆发出了惊人的光芒。
库尔特战战兢兢地走在后头,心想,难道这个华国人其实是人参成了精?吃一口不老不死吗?
不,这太玄幻了!
「是他,噢,是他!瑰宝!他是世界的瑰宝!」老头儿用别扭的中文激动地说道,要不是有秦挚站在那里,他恐怕已经扑到容枝的身上了。
容枝皱了下眉,心头更觉得难受了。
或许是和男人们在一起相处得久了,因而哪怕是从妈妈那里确认,自己的确是从实验室的培育仓里诞生,也就只是有那么一丁丁的难过。但当这些外国人,用放肆而疯狂的目光打量着他,彷佛他注定要躺在解剖台上一样……
容枝觉得又恶心又难过。
秦挚吩咐了身后的助手:「带少爷去参观。」
说完,他却直接忽视了老头儿,转而叫上保镖:「将埃努曼带过来。」
保镖应声,轻松地提着埃努曼跟了上去。
容枝小小地松了一口气。
正因为他站在这里,秦挚才会毫无保留地撤去从前布在国内的钉子。秦挚的骄傲自大,会让他认为没必要再做这样多余的事。
就算他手底下的人有别的心思,也会立刻遭到惩处。
就好比这一刻的埃努曼。
那个秃顶老头儿企图接近容枝,但碍於秦挚的保镖始终不能接近。
容枝根本不理他,只是跟在秦挚的助手身旁,缓缓往前走去,每路过一些新奇的东西,容枝都会出声询问。
他的面容看上去实在太过生嫩了。
就像是才刚刚剥落叶片的花骨朵。
没有对他隐瞒的必要。何况这是先生的儿子呢。助手心想。
於是助手都挨个为容枝解答了。
容枝和刚看见新奇玩具的孩子没什么两样,随口问上几句,便又很快到了下一个地方去探索观摩。
助手注意到他的反应,心底也松了口气。果然还只是个孩子。
参观完大半个基地,花了足足一个小时的时间。
其余的地方,助手没有带他去,而容枝也没有问起。
不一会儿,秦挚回来了。
「埃努曼呢?」容枝问。
「死了。」秦挚用平和得近乎温柔的嗓音说,「他太蠢了,一次又一次的妄自伸手,还试图在我面前为自己博得尊严。他要尊严作什么呢?蠢货是不配有尊严的。所以秦林在他肚子上开了个大洞,让他去梦里找尊严去了。」
库尔特闻言打了个哆嗦。
倒是容枝歪了歪头:「哦。」
秦挚故意讲出这个过程,也是为了给容枝作个警示。
他可没想到容枝会这样的平静。
但出乎意料之余,秦挚觉得更高兴了。一个拥有优秀基因的人,如果性情纯良的话,那不是太可惜了吗?展露出这样一面来的容枝,才更像是他秦挚的儿子!
那个秃顶老头儿应该就是埃努曼挂在嘴边的老师,但老头儿听见秦挚这样一段话,面上半点哀伤也没有表露。
他注意到容枝在看他,於是他冲容枝露出了一个笑容。
「他不值钱。」老头儿说。
「秦花了大价钱来培养这些研究人员,他们有比埃努曼笨的,但也有更多比埃努曼聪明的。他们都是我的学生。」老头儿骄傲地说。
埃努曼只不过是他们放在外头的一个靶子而已,靶子没用了,当然就可以丢掉了。
「你叫什么?」容枝问他。
老头儿有些受宠若惊:「我是哈里斯·阿尔瓦。在你还只是胚胎的时候,我参与到了这个基因项目中。」
容枝:「哦。」
秦挚很满意容枝表现出的冷淡平静。
他伸手揽了揽容枝:「累了吗?爸爸带你去休息。」
容枝没应声。
这个男人不是他的爸爸。
秦挚不知道容枝的心头所想,他带着容枝乘坐了另一部电梯。
电梯滑落下去,他们去往了更深的地方。
底下布着一条长长的走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