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人到底是……
荀玉卿若有所思的又往后瞧了一眼,他往常并没有这么好奇心重,非要说的话倒也不是真的一定要知道对方是谁,与一见锺情更是毫无瓜葛,只是有一种,怎么讲才好呢——
就好像第一次碰见岁栖白时的感觉。
那种好像小动物会在心里拉响的警报声一瞬间在荀玉卿的脑子里拚命乱响个没完没了,但对方看起来却是个极温文儒雅的和善君子。
算了……
惯常煎药的地方大概是因为时间长久了,带着一种极浓的苦药味,柴小木手脚勤快,帮着搬出板凳火炉还有药罐来,那两只兔子被他用草绳捆了,栓在木桌脚上,可怜巴巴的缩着,耳朵耷拉着,模样好不可怜。
荀玉卿拿着蒲扇,看得很不忍心,便婉言劝道:「小木,你把它们带走处理了把,免得意先生回来麻烦。」同情心跟口腹之慾之间的抉择,荀玉卿决定摀住脸选择后者。
柴小木「嗯」了一声,拎着兔子就往后厨去了,正好他一走,秦雁就出来了。秦雁看起来精神头不太好,但依旧微微笑着。看见他,多少让荀玉卿感觉到好多了些,秦雁是个能够稳定别人心神的人,只要他在场,好似什么事都不会太严重。
「你还好么?」荀玉卿问道。
「我?」秦雁怔了怔,似是有些恍惚,他低声重复了两遍,旋即抬起头来对着荀玉卿点了点头,微微笑道,「好,只是之前贪看雨景,叫雨淋湿了袍子,约莫是有些着凉了,不打紧的。」
荀玉卿怀疑的瞧了他两眼,把扇子收在腹部处问道:「真的不打紧?」
秦雁温柔而谨慎的微微笑了笑,重复道:「不打紧的。」他走了过来,同荀玉卿一起坐在长长的板凳上,目光在药炉上打转,忽然出声道,「岁大侠的身体也快好了吧。」
「啊——」荀玉卿有些猝不及防,他转头去看秦雁的脸,对方只是专心致志的看着那个药炉,他略带冲疑的说道,「嗯,快好了,过不了几日,我陪他去岁寒山庄……」
「然后呢?」秦雁轻声问道,「我们已经知道是柳剑秋阻拦小木了,你是想要送他回岁寒山庄还是……」
其实荀玉卿也不知道,他沉默了一会儿,低声道:「我也不知道,阿雁,其实我也没有想好许多事情,人总有各自的事情要做,我不会永远跟他在一起,他也不会永远跟我在一块儿,你说是么?」
秦雁不知道说什么好,他微微叹了口气,轻声道:「我瞧得出来,他怕是很喜欢你的,我也知道,你心里是很在意他的。但你要做什么选择,那就要看你自己的心意了,你倒不必顾及我们,你有什么重要的事尽管自己去做,小木的仇,我自然是会陪他去查的。」
他的声音如此温柔,用词也格外和善,甚至连他的微笑都好像春风拂过大地。
可荀玉卿怎能如他所说,撇下柴小木与秦雁,自顾自的做自己的事去。更何况,他其实也没有什么好做的,一来他不是古代足不出户的千金小姐,二来他虽然答应跟岁栖白交往,但这最多意味着他们可以牵手拥抱亲亲嘿嘿嘿,但不意味着他余下的人生就此吊死在了岁栖白身上,天涯海角都得跟着岁栖白走。
「我只是陪他去岁寒山庄。」荀玉卿沉重叹了口气,他的嘴唇很薄,抿起来的时候,有种不近人情的冷酷,好似从他鼻梁阴影之中探出的目光,都带着几分毒辣的试探与妩媚。
这会儿他不自觉的咬了会儿嘴唇,血色几乎都冲了上来,带着滚烫的热度,鲜红如血。
看起来很美。
秦雁静静的瞧着他,看得几乎入神,他有时候也会忍不住想,若是荀玉卿的性子有外貌的半分毒辣,兴许……兴许许多事情都不会发生,但同理,他从这无法言喻的感情之中得到的快乐与幸福,也都全然不存在了。
阳光很暖,难得没有人押着岁栖白在床榻上休息,他自觉伤势好了许多,便推门出来走走,免得骨头都生出锈来。
他循着药味走向煎药的角落时,便看见了秦雁的目光。
他很熟悉这种眼神,也很熟悉这种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