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2 / 2)

荀玉卿心中有事,因而并无心情说话,免不得有些少言寡语,卜旎见他心情不好,还当是在记挂意无涯的事,便笑嘻嘻的凑过来,讨好般的按了按荀玉卿的肩膀,甜腻腻道:「他很快就会好的,过不了多久就能醒过来,你难道不高兴吗?」

他的嘴如此的甜,说出的话也极为悦耳,动作更是轻柔温和,可荀玉卿却一丝丝反应也没有。

气氛也随着荀玉卿的无声变得尴尬与低迷了起来。

「你还在生气,难不成你真的不肯原谅我?」卜旎有些委屈的趴在他的肩膀上,原先的硬气早消失的无影无踪。

肩头一沉,荀玉卿险些失去重心,这才从自己的沉思之中回过神来,他茫然的看了看四周,最终将目光的焦点定在了意无涯的身上,便往前走了两步,坐在床榻旁,极疲惫的问道:「怎么还不醒,他好了么?」

「没好!早死了!」卜旎见他睬也不睬自己,满心只有意无涯的状况,大发脾气道,「自然是要休息一段时间的,再是灵丹妙药,难不成不要时间的么!就算有,那也是你们中原的庸医假大夫开得方子,我们苗疆是没有的!」

荀玉卿只觉得头疼的厉害,他不懂得探脉,只好伸手摸了摸意无涯的脸颊跟胸口,对方的身体还算温暖,胸口的心跳也尚算平稳,这才轻轻松了口气,忍下脾气道:「好,是我心急,对不住你,你声音小些好么?」

「怎样,他这会儿晕的像头死猪一样,听不见的。」卜旎恶狠狠道。

「我头疼得厉害。」荀玉卿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轻轻叹息道,「你要说便说好了,我去远些地方呆着。」

他这般委曲求全,低声下气,是从未有过的,卜旎心里直泛酸,既有些委屈,又有些心疼,便咬着唇,放柔了声音,轻轻道:「好嘛,你怎么不早说,我还当你是故意气我哩,你好好休息,我不吵你就是了。」

「我哪敢生你的气。」荀玉卿无奈的摇了摇头,他轻轻倚靠着床柱,慢慢阖上了眼,他身体的每个部位都好似在叫嚣着休息,却又有点发冷。不多会儿,一件极暖的大氅便盖上身来,卜旎挤着坐在他跟床柱之间,扶着荀玉卿靠在自己肩上。

荀玉卿枕着卜旎的肩膀,好似做了一个梦,他梦见岁栖白浑身浴血,失望的看着自己,奄奄一息。

他走啊走,怎么也靠近不了岁栖白,好像有无数的手从地底伸出来,抓住自己的衣摆,地上的泥土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血海,泥泞不堪,他几乎拔不出脚来,低头一瞧,全是那些狰狞可怖的面具人。

然后他好不容易把脚拔了出来,甩开了那些面具人,走到了岁栖白的身边,岁栖白凑在他的耳边,声音淡淡的,无悲无喜:「我等你,可我等不到你。」

荀玉卿好似被瞬间打入了冰河之中,冷得钻心,他拚命的挣紮了一番,却沉入更深的水底,几乎窒息。

「岁栖白!」

荀玉卿猛然醒了过来,他的牙齿几乎还在打架,额上满是细细密密的汗珠,身上几乎被冷汗浸透了,他吞咽了几次口水,总算从梦中醒过神来,外头已经大亮了,油灯里头的绳已烧得只剩下一小节,火浸在油中,滋滋作响。

他看向了纸糊的窗户,忽然眨了眨眼,静悄悄的问道:「卜旎,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不知道,大概该吃午饭了吧。」卜旎说道。

那就是巳时或是午时……

荀玉卿深深呼吸了一口气,总觉得好似比休息之前还要更疲惫了,他又看了看意无涯,对方还是没有醒过来,但面色却比之前红润了许多。这让荀玉卿勉强的扯出个笑容来,他没事做一般的,轻轻扶了扶烟波剑的位置,意无涯的手指刚碰到剑柄,却下意识收紧了。

卜旎就在后头看着,吃惊道:「这就是你们中原戏文里说得剑痴吧。要换做阿金,我睡死了,它睡得铁定比我还死。」

阿金显然不是他的佩刀名称,荀玉卿想起之前所见那只肥胖的金色蛊虫,心中略略了然了些许。

「对了,玉卿儿。」卜旎忽然出声道。

「嗯?」荀玉卿应道,转过身去看卜旎。

卜旎困惑的看着他,问道:「怎么又有一个岁栖白?」

荀玉卿:「……」